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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至少在那个地方,谢秋时不敢轻易动手。
姐弟二人赶在日暮闭城门之前入了建康,可这偌大的城啊,究竟哪里才是容身之地呢
就在思索之时,身旁的小人儿却拽了拽她的衣摆,低头看去,只见他小手一指,她才惊觉,不知何时身后竟有人暗中尾随。是谢秋时的人吗
她不敢拐进小巷,隻敢在人多的地方走着,可是天渐渐暗下,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了,他们又该去向哪里。
最危险的夜来临了,尾随之人便明目张胆靠近了来。“你们逃不掉的,认命吧。”
谢有晴将阿弟护在身后,即便灰头土脸,可面色仍是坚决。
那人叹过一口气,“左右都是死,越是反抗死得越是惨,这又是”不待那人后一句说完,谢有晴拉着阿弟向后逃去。“何必呢。”
夜雨星星点点落下。连日逃亡,他们已剩不下几分力气。脚下一软,阿弟迎面摔下,泥土沾了满衣。他很懂事,知道阿姐有多难,故而一路上从未哭闹,就连饿了肚子也不说一句,只在腹内搅闹时才叫阿姐听了去。
现在这一摔,可是会将命都摔了去,他哭着看向回头寻他的阿姐,想让她快逃,可是自己却又怕得不行,左右说不出一句话来。
杀手已然追上,看着地上幼小的亲人,谢有晴赶步扑在了他的身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儿蜷缩在一起,背后就是杀手。她紧闭双眼,谁谁能
雨水啪嗒啪嗒,划过冰冷锋利的刀尖,落入地下,汇聚水中。她似乎已经感受到死亡对她的召唤,她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每一个细小的动静都能叫心间颤动。
锋刃已举起,她听到了,只要落下,他们便走向了与父亲母亲一样的结局。可她不甘心,太不甘心。
手起许久却不见刀落,她小心翼翼回首一瞧,那杀手举着刀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而在他的胸口处,正有一剑直直穿透,雨滴打落剑上血水,不住流下。
剑收,刀器当啷落地,溅起水花一阵,杀手脱力,瘫软倒下。
少年黑甲高髻,将剑上血水一甩,却未收鞘,只见他向后一转。谢有晴扶起阿弟,她方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驾马车在此。
少年人向车驾走去,似是在旁说着什么。正在这时,与杀手一般着装的人星星点点出现在房檐、楼阁之上。刀身和着月色雨滴,反射道道寒光。少年杀了一人,这围上来的众人,便要杀了他。
车驾行过,隻留少年一人在原地,提着剑,分毫不惧。杀手攻去,少年未见落得多少下风。
马儿呼噜停下,与谢氏姐弟照面。这时谢有晴才看清,那车驾左檐还悬着一枚铃铛。
“多谢相救。”双手抵阖,微微躬身。在如此狼狈之时,她依然保持着应有的礼节。因为她知道,这车驾内的人,或许就是她姐弟二人最后的希望。
车内无人应声,却闻轻步踏水,起身抬眼时,蓦地一惊。狭长的眸子蕴着寒意直直盯着她,浑身汗毛霎时立起,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令人胆寒的感觉。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身后为其撑伞的红衣少女便步步跟随。她们似乎全不担心身后独自奋战的少年,隻关注自己想关注的事情。
突然,一片寒凉触来,在脖颈,在耳后,在面颊。那寒凉托着她向前倾去,不由拒绝。
只听得身后一声闷响,有人倒地。
车驾再度行起,少年佩剑赶马,车内四人静坐无声。清冷之人闭目,摩挲着手中玄色铜签,不多时,又将它递回给身侧之人。
大盛历天兴元年,龙雾崖袭王洞。
“小庄主。”曲连舟叫住公子越,“可否借一步说话。”
公子越一怔,沈昌黎、谢有晴、江锦薇,此间之人其实并无需要回避,这是要与他说些什么呢
走过两步,避开其余人,曲连舟与他,做起了她此生最后一笔交易。
“我知你父兄遗骨在何处。”开门见山。却叫公子越眉目一紧。“曲掌柜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曲连舟看向通道深处,“我来过这里,与你父兄一起。”
不待公子越接话,便听她接着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曲连舟的直接,叫公子越心中有一丝慌张犹疑,她说的话该信吗?当年来过袭王洞的人没有听说谁活着出去。
似是看出公子越的疑惑,曲连舟自袖中取出衣一物递了过去。公子越见后蓦地一惊,只因那不是别物,正是龙鳞军令,金色鱼符。
双手奉回,“令主尽可下令,不必与属下谈条件。”如此说着,却哪想手间一阻。“龙鳞军此后再不现世,这是我下得最后一道军令,你可听得明白。”“你若听得明白,就谈谈你我之间的条件吧。”
附耳密语,只见唇齿开合,公子越闻言后面显难色。
“我们都没有选择了不是嘛”曲连舟转而看向另一边,如此说道。
是啊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公子越正身,恭谨一拜,“谢,先生救命之恩。”
曲连舟微顿,面色很快便又缓下。是了,说得这般明显,也该猜到了
扶起他的手臂,曲连舟轻道,“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