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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嘉越犹疑地打量着我,仿佛是在算我肚子里憋的坏水,果然,她指着我说,“你可别想着等时间到了,故意耍赖不说话,那样的话我立马拉黑你!”
“怎么会?”我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挥挥手,笑着说,“我哪是那种矫情的人呢?”
“那我可开始数了!”
“嗯、嗯、嗯!”
“三……二……一……”她竖起三根手指,随着指令一根一根地掰了下去。
“炸鸡!/火锅!”我和邵嘉越分别作出了完全没有默契的回答。
“还是听你的,去吃火锅好了,正好这大冬天的。”我妥协地说。
我本来以为,她多多少少要跟我推拉一下,说几句“吃炸鸡也很好”之类的场面话,正好最近几年“炸鸡配啤酒”的说法很流行,没想到她直接一口应下,说那就决定去吃火锅了。
“邵嘉越!”我喊了她一声,戳穿道,“我看你本来就想吃火锅吧?还非得装模作样地问我想吃什么……”
“是啊,我就是逗你的。”邵嘉越一脸好笑地看着我,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我轻叹一口气,朝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她搭话。她半推着我往前走,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条热闹非凡的街上,白天里营业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门了,路两边摆了很多小摊,看起来是个小夜市。
邵嘉越在地摊上买了几根发绳,一袋手工牛轧糖,还买了一个在我看来完全没有纪念价值的纪念品。我一直默默地跟在她旁边。
无意间,我在一家小摊上瞥到“手机贴膜”四个大字,想起口袋里那个陪着我四处征战、伤痕累累的手机,我顺理成章地撇下邵嘉越往那儿走了过去。
邵嘉越个子不高,手却很长,一把将我捞了回来,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外面的手机贴膜很贵的,而且技术参差不齐,不划算。
我说但是我的手机就是需要贴膜啊,结果她拍拍胸脯,跟我保证她的技术绝对不输专业贴膜人员,而且她连材料都有,最重要的是,她不收我钱。
“没想到你路子还挺广。”我称讚道。
“人在江湖,多一门手艺,多一口饭吃嘛。”她拽着我往前走,停在了一家卖围巾帽子的摊子前,边挑围巾边说,“那天说的小蝌蚪找爸爸的事,后来怎么样了?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还狠狠敲了他一笔。”
“那就好。”她拿起一条牛油果绿的围巾,问我怎么样。
“挺好看的,摸起来也很软。”
“那我买来送你。”她大方地说,眼看着就要去结帐。
我赶忙拦了下来,说,“送我的话,还是换一条吧……我倒不是忌讳,就是裴以北的衣柜都是冷色系,我围这个颜色跟她不搭。”
“原来她叫裴以北,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们连名字也很配……”她放下绿色围巾,在一众围巾里又选了条葡萄紫的,问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默认了这个颜色,心里纳闷她怎么突然嘴甜起来了,还特别殷勤,又是帮我给手机贴膜又是买围巾……大概她也觉得,我们见面的次数已经在倒计时了吧。
我问她离开之后要去干什么,是也要去当一隻小蝌蚪吗。她摇摇头,说也可以去当一隻蝴蝶,其他的就等吃火锅的时候再聊。
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能从邵嘉越嘴里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如约吃完了那顿火锅,我陪她喝了很多酒,晚上还是她扶着我回家的。初七一早,我从宿醉的头痛中惊醒,看了眼钟表,庆幸没错过时间,可等我到邵嘉越住所的时候,她家已经搬空了,她也已经走了。
“去睡个回笼觉吧,我上飞机了,手机要关了,别太想我。”
看着屏幕上她发来的信息,我迟钝地发现,手机贴膜已经换成了新的。
邵嘉越是我唯一一个朋友,但她就这么消失了,留下一张没有气泡的手机贴膜,和一条葡萄紫围巾。
这样也好,我的世界里以后就只有裴以北一个人了。我捂住心口,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奔涌而过,我忽然害怕裴以北有一天也会消失。
为了安抚这股恐惧感,我去她家里喂了东东和西西。除了昨晚喝醉酒,直接被邵嘉越拖回了家,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抽空来看它们。
阳台上的多肉又死了一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以北交代。
“裴以北也真是的!”东东和西西填饱了肚子,我边给它们换水,边对它们念叨,“她自己说的,初七之前肯定回来,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等她回来了,你们得好好说说她,用龟语说!”
我离开裴以北的公寓,到地铁站坐上了车,刚坐过两站,裴以北就给我打来电话。
“楠楠,我到家了,你能不能现在来陪陪我?”电话那头的她听起来闷闷不乐。
“也太巧了吧……”我感叹了一声,说,“我刚刚还在你家里喂了东东和西西呢,你等等啊,我再乘个反方向的地铁回来。”
十五分钟后,我又回到了这里。
公寓的门关着,裴以北靠墙蹲在门口,盯着地板发呆,旁边立着她的大行李箱。
“你蹲在门口干什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肚子疼还是脑袋疼?”我上前几步,弯下了腰,想检查她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