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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地下酒吧热闹依旧,不过门口接待的人换了,我没再看到上次那个年轻男人。裴以北在门口把那束天堂鸟放进了寄存柜里。
“上次你都没蹦几下就走了,今天可一定不能临阵脱逃了。”我挽着裴以北往里走,凑在她耳边说。
“只要别让我看到上次那个男的……”
“见到了又怎么样?”
“见一次打一次!”
“你怎么这么可爱?陈年旧醋也能吃得这么香。”我踮起脚在她脸边亲了一下,亲完之后才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穿了内增高。
“我哪有吃醋?”裴以北嘴硬地别过头偷笑,跟吧台的调酒师要了两杯长岛冰茶。
我赶忙拦住调酒师的动作,让他换两杯低度数的酒,他征求似的朝裴以北看去,在得到默认后才去调酒。裴以北趴在吧台上,转头问我长岛冰茶的度数很高吗。
“你不懂就不要乱点!真当长岛冰茶是茶吗?它可是四十度以上的烈酒。”
“啊?我看这款酒哪哪儿都有卖,以为跟酒精饮料差不多呢。”
我笑了笑,叫她以后可千万别一个人来酒吧。裴以北也跟着笑,她的手指像螃蟹走路似的爬过吧台桌面,覆在了我的手背上,她说偶尔为我喝一次烈酒也很好。我暧昧地盯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腹诽她喝醉了,受苦却是我。
调酒师递过来两杯鸡尾酒,一杯深咖,一杯冰蓝。我抿了一口冰蓝的那杯,凉凉的、甜甜的,然后把那杯推到了裴以北面前,她举起鸡尾酒,对准我留下的唇印喝了一口。
一杯接着一杯,今晚的调酒师是个很解风情女生,头髮很短,染成了白色,她给我们的每一杯都没有重复。
我们各自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裴以北趴在吧台上问我,“还会留在这里吗?”
“应该不会吧,留在这里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去找你。”
“不打算告诉我要去哪吗?”
“没想好,何涛说等我决定了,可以就近给我介绍靠谱的医生。”
裴以北点点头,撑着吧台坐了起来,说她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我。这回换成了我趴在吧台上,四周鼎沸的音乐声伴着人声,只有我异常安静地等待着。
“你为什么会生病啊?”在她拆开装礼物的盒子之前,我忽然问。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那你为什么爱我?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吗?”
“因为你值得爱。”
我被她哄得高兴,又安静了下来。
裴以北从礼盒里拿出了两枚胸针,左右对称,外表看起来是有着长长尾羽的某种鸟类。胸针架托是银色上,上面镶嵌了白色的小珍珠,只有翅膀用的是红宝石,在酒吧的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我问她这种鸟叫什么名字,她说跟今天的花一样,叫天堂鸟。
“本来呢,整隻鸟都用的宝石,红的绿的蓝的白的都有,我觉得不够好看,就拿着网上找来的设计图,让工匠师傅按照我的想法,帮我做了这样的。”
我让她帮我把胸针别在裙子的吊带上,说她是真的中彩票了。
裴以北摇摇头,让我也帮她别上,说,“这一对天堂鸟胸针,和你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多贵都不算贵,更何况也不够贵。”
我替她别上胸针,手指勾在了她裙子的吊带上。我抬起头,鼻尖堪堪擦过了她的下巴,我问她今天的唇膏还是巧克力味的吗。她让我猜一猜。
我抬起头和她对视,双手搭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吻了我,她今天的唇膏是玫瑰香味的。
“我还有一个秘密要跟你说。”裴以北稍稍跟我拉开一点距离,一边抚摸着我的脖颈,一边暧昧地说。
“什么?”
“去年你住院那次,你没有梦到我亲你,那是真的。”
“什么?”我惊讶地往后退了一点,“你从那么早就对我居心不良了?”
“其实还要更早。”
裴以北俏皮地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往舞池方向快速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朝我伸出了手。
“楠楠,来跳舞吧!”
我搭上她的手,指尖传来眷恋的温度。
她转身的那一刻,我的天堂鸟飞走了。
二零二二年九月,我安排好一切,离开了新库市。
我选择了北方的一座沿海小城市,邵嘉越曾经从这座城市给我寄来了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的图片是一处环山公路的景色,一边靠山,一边靠海。
她用潦草的字迹,把一张明信片写得满满当当。她的话没什么逻辑,上一句还在说这座城市的海风有多撩人,下一句就讲起了她最近正在追求的一个女人,再下一句又成了当地的海鲜。
裴以北送我去机场,我跟她约定,如果我后悔了,我就往航站楼北边的大门跑,如果她也正好在那里,我就再做一次不听医生话的病人。我笑着说,反正何涛不会骂人,他最多也就是唠唠叨叨地说我一通。
行李已经办理了托运,广播开始第一次播放即将登机的提醒。我抓着机票,突然发了疯似的往航站楼北门跑去。
北门来来去去的旅人很多,机场里,每天都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疯子,所以没有人在意我。
我左右张望,心底的期待一点点燃烧殆尽,裴以北始终没有出现。转身往回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啜泣声,从门口的一根柱子后传来。我隻朝那个方向迈了两步,就停下了,我想我已经知道裴以北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