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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是时星予小姐吗?”
“是。”办公室里太吵,她躲去了安静一些的走廊,“请问您是哪位?”
“您好,我叫任羽,是国际非遗传性腺体疾病研究所的。请问,您是不是有一位叫时星安的弟弟,正在接受腺体治疗?”
时星予懵了好一会儿,才给予回应,“没、没错。”
她有预感,这通电话将会改变什么,心臟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几乎要从发紧的喉咙口蹦出来。
“冒昧联系您,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是看了你弟弟的病例,想要邀请他成为我们临床研究对象。我们此次投入临床的专利药物,主要针对的是非遗传性腺体基因病变造成的腺体功能损伤。”
“如果您愿意了解一下我们的研究,稍后请留一个邮箱给我,我会将相关资料发送给您。”
“另外我会附上一张申请表,若是您的弟弟愿意加入本次临床研究,烦请您在本月月底前,将申请表回传给我。”
“还有一点需要告知您,我们研究所并不在国内。所以,您的弟弟需要有人全程陪同治疗。”
“当然,相关费用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全权承担。”
“期待您的回復。”
(44)
坐在公交车上,时星予收到向晚沉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她盯着车窗上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回道:还要一会儿,别等我了。
她提早一站下了车,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冰可乐,坐在休息区的位置上给肿胀的左脸做冰敷。
外面落起了雨,秋天的第一场雨,伴着寒凉的风冷,在电动门开合间灌进来。
【带伞了没?】
【带了,不用担心我。】
时星予之前一个人太久,伞随时都背在身上,俨然成了一种习惯。
向晚沉没再发消息过来,时星予安静地坐着,直到冰可乐变为常温,才起身离开。
十一点的光景,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剩孤独的路灯,昏黄地吸引着飞蛾。
时星予很累,每一次去见林澜都如同经历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浩劫。
她原以为林澜会高兴的,她查看了任羽发来的资料,也认真做了功课,确定那不是一场骗局。
带着欣喜的心情,她去见了林澜。
谁知,林澜听到她说有个出国治疗的机会,直接扇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重,打得时星予牙龈出血,耳朵也闷了许久。
时星予偏着头,迟迟不能理解到底是哪里又触动了林澜那根脆弱的神经。
直到林澜吼出那一句,“时星予,你是不是想把我们母子扔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林澜心里是多么不堪。
“什么狗屁研究所!时星予你别想骗我!”
“你是不是不想供养我和你弟弟了?觉得我们是你的累赘,所以想要找个理由把我们扔了是不是?”
时星予被林澜抓着衣服歇斯底里地推到墙面上。
林澜的质疑,将她的心践踏成了烂泥,所以她沉默不言。
脸还在痛,灼热的痛楚这么清晰,像是她与林澜的母女情,滚烫又苍白。
时星予捡起被林澜撕碎的材料与申请表,她没有哭,而是冷静地对林澜说:“我想救星安,如果您不愿意陪他去,那我来陪。”
林澜又抓着她,将她皙白的手腕抓出一道道血痕。
“时星予!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带走星安!”
“星安是我的命!他是我的命!”
林澜的吵闹引来了时星安的主治医生,护士熟练地给林澜吸了一口气体镇静剂。
医生询问了一下情况,看过材料后,他非常支持时星安申请这次的机会。
“国际非遗传性腺体疾病研究所,是世界上最权威研究腺体基因病的组织,星安如果能在那边接受治疗,是有治愈可能的!时小姐,你千万要为你弟弟把握住这一次机会!”
“医生……这是,真的?”
有了医生的佐证,林澜才终于相信,幸运终于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不用再苦苦求存。
林澜被护士搀扶回时星安的病房,看着他们的背景,医生眼中露出同情与无奈,“时小姐,您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糟糕了,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带她去检查一下吧。”
“尽早治疗,对她对你和星安都好。”
时星予何尝不知,何尝不想。可林澜会听她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知道林澜这病是因为什么。她想要的太多,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从她分化成普通oga的那一刻,林澜的世界便开始不断的崩塌。
之后时登越破产,一夕之间,她这位曾经雍容华贵的阔太太,背上了几千万不属于她的债。
再后来,被她当做最后一张翻身底牌的时星安生病,她对未来尚存的一抹希冀分崩离析,碎如齑粉。
她不断地问,问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接受这样的惩罚。
她质疑命运的不公,不满命运的安排。
她恨,她怨,她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她。
她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开始变得草木皆兵。
林澜是灰色的,她身上蒙着厚重的尘埃,这些尘土将她压垮,将她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