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外面又飘起了雪,雪粒看上去不大,却在小院中很快就覆盖起了一片白,看上去毫无瑕疵,可谁都知道这样的雪经不起一点践踏,哪怕是随便走两步,就会变成一团团沾在鞋边的泥。
秦小渝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快年末了,现在出去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不如你在火星庙这边住一阵子,等过了年再带孩子出去。”
刘继芬却摇了摇头,可也说不出话。
秦小渝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再被李伟纠缠,也怕自己的这股勇气在停顿了之后就会消失,怕自己再也没有走出去的勇气,“你在这儿住一阵,李伟肯定不敢来的,咱们过一阵会在火星庙开扫盲班,你也得认识几个字,才能往外闯啊。”
魏副记也点了点头,“火星庙这边的空房子不少,或者你就去哪个阿婆家跟老人住一阵,小秦他们的扫盲班暑假就办过一次,现在是要给成人扫盲么?”
“是啊,小珍已经跟我联系过了”,秦小渝点了点头回答道,“她在学校很不错,一进去就拿了演讲比赛的奖,成绩也很稳定,应该有机会拿奖学金。她说等放寒假就回来,继续做夏天没做完的事!”
魏副记赞赏了一句,转头又劝刘继芬留下来。
秦小渝走出去给两人端了茶,等她同意后又带着他们娘俩到火星庙说明了情况,跟云村长说的时候也没透露到底是为啥要闹掰,倒是让刘继芬松了口气,在村子里转了两三圈,最终决定在云阿婆家留宿了。
自始至终,刘继芬也没说过自己要回娘家的事,而秦小渝也没有问,云村长倒是问过一句,可见她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个出嫁女,其实是没有家的,更别提娘家了。
秦小渝将他们俩安置好后,叹了口气,骑着自行车回到了车站,就接到了系统的通知。
“神奇的三界电话租期将于今夜结束,请宿主知悉。”
漂亮的小电话挂在火车站的门口,已经很久没有见有人来使用了,秦小渝在站门口矗了一会儿,直到头顶染上了白色,才深出了一口气,拿起了小巧的听筒。
她拨动了转盘,那串数字烂熟于心,根本不用去回忆,手指就自己有了动作。
“嘟嘟嘟咔哒”
秦小渝听到对面有人将电话接起,随后是有些慢悠悠的熟悉的语调,“喂?”
她猛地捂住了嘴,将自己的呜咽吞了下去,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是小鱼么?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捂住嘴哭啊。”
秦小渝一听到老院长得声音就哭得更厉害了,她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张着嘴边哭边跑,没注意摔倒磕断了牙,自此之后每次哭都会捂着嘴,慢慢也就成了习惯。
“您您还好么?”秦小渝听着对面温柔的声音,眼前又浮现出老院长慈祥的身影,仿佛是又看到她笑眯眯地站在自己眼前。
“我不错,没有捣蛋鬼,终于是能过过清静日子喽!”老院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闲散,也道出了一些思念和寂寞。
秦小渝到了此刻仍然不相信这神奇的电话可以沟通三界,能够让生者和亡者对话,可这并不妨碍她一直念念叨叨,将自己从大学到现在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而对面的老院长也只是温柔地倾听着,时不时地接应两句,让她将埋在心里的话一次性说了个痛快。
“做得不错,小鱼!”老院长夸奖道,“我记得当初问你,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你说想成为被人需要的人,你现在做到了,火星庙的老乡们需要你,你一定要越做越好,千万不要骄傲!”
老院长夸奖人的句子总是很短,就像是她小时候拿了双百分时一样,后面还要跟上一句劝诫,希望她越来越好。
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总有一些不能跟外人说的艰难部分,却可以和老院长唠一唠,秦小渝讲着讲着,已经忘记了她之前对三界电话的怀疑和犹豫,把对面当成了真正的老院长,获得了长久以来的慰藉。
最后她忍不住说道,“婆婆,当时我赶回去晚了,没能见您最后一面,真的,真的好遗憾啊!婆婆我好想你啊!”
院长婆婆在那边笑了两声,“乖妮儿,婆婆没见到你也很挂念。可知道你是孝顺嘞,知道你在外头是学习,这心里头就满足了,只要你们过得都好,我就放心啦!”
直到挂了电话,秦小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觉得心头的一大块石头落了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过来过电话的老人家都是一副欣慰又解脱的神色。
三界电话第二天就从小车站中消失了,秦小渝以为没有人会将这个没掀起多少风浪的小电话放在心上,也就继续投入了对的村子里老人家房子的改造,可黄昏回来时候,却见习路的奶奶站在车站门口,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先前秦小渝也见过她,记得她曾经试图用这电话跟习路的爹联系,只不过根据云阿婆他们的反馈,这个电话根本不到生者那里去,后来也没怎么见过习奶奶,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习路他奶见秦小渝过来,有些慌乱又带着些怒气指着墙问她,“这儿的电话咋不见了?”
秦小渝皱了下眉头,若说火星庙现在还有谁跟她关系比较尴尬,这位习奶奶得算一个,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候问她要媳妇的事儿太难忘,哪怕秦小渝带着习路这帮小子玩,习奶奶见到她也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如今看到她又冲自己质问,秦小渝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她瞧了一眼原本挂小电话的地方,“哦,那个电话是租的,现在时候到了,就还回去了。”
“你咋都不跟我说一声就送走了?!”习奶奶急的眉毛都在抖,朝着她挥手,“赶紧赶紧拿回来,俺昨天来拨的时候都有声音了,再几回,说不定广天就接了!”
秦小渝有些纳闷,“我也没见过你来使这电话啊?”
习奶奶被她噎了一下,气焰有些回落,“俺,俺都是下午来嘞,你都不在车站,能见到啥?!”
“你要给习广天电话,跟我或者村长说一声不就中了,何必要用这个电话,这电话不出去的啊”,秦小渝劝道,却见习奶奶的脸色慢慢垮了下去。
习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好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广天他自从离了婚就没接过俺的电话,有时候钱过来了,会给村长去个电话,但凡是咱们村过去的,他都不接。”
秦小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习奶奶逼着习路的爹娘离了婚,将孙子接到了身边,却失了儿子的心。或许在习广天心中,习路便是他给二老的一个交代,也是将自己赎出去的筹码。
这是旁人的家事,她也管不了,可看习奶奶落寞的小小身影,还是忍不住安慰了她一句,“说不定是平日里工作忙,没接到电话。过一阵不就过年了么,习路这么乖,他爹肯定是会回来看看的。”
习奶奶没说话,站了一会儿就扭身走了,她的背影在夕阳里被拉得很长,身子却看起来更佝偻了。
秦小渝将这事记在心里,算等习路回来的时候问问他,就又去忙着帮村里老人们修房子去了。她原本的算是将所有老房子的烟煤管道都通一通,再补一补,这样能提高散煤的燃烧效率,减少一氧化碳的产生。
可是在修缮的过程中,秦小渝发现并不是每家都有煤炉,有些老人家里头连煤都买不起,只能靠烧火盆子取暖,只是火盆子并没有那么暖,而人也不可能在火盆子旁边睡觉,这样更不安全。
秦小渝便找了村长,说了自己的想法。火星庙有不少废弃的老房子,有的是因为老人去世了没人住,有的是全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