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了厨房,拎了两条晒干的咸鱼塞进了秦小渝的手里头,“妮儿啊,这咸鱼不值啥钱,等天暖和点让恁叔去林子里打只竹鸡赔给你。”
秦小渝知道不收的话,他们老两口心里面肯定过意不去,赶忙拎着了咸鱼,还装作很惊喜的样子,“哎哟,这可是好东西!”
云大庆端着饺子碗坐在屋里头,看着爹娘在外面跟秦小渝他们道谢又道歉,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他闯祸的时候,爹娘就是这样护着他,就是这样挡在他的前面,—个劲儿的弯着腰跟别人道歉的。
“娘”,云大庆不知道为何有些哽咽,从他这里看出去,原本记忆中高大的爹娘变得不再高大,身子比以前还要佝偻,甚至更为消瘦。
哪怕是除夕,家里面也就是多点了—盏油灯,昏黄的光被洞穿大堂的风吹得支离破碎。他爹直不起来的腰他娘脑后—缕缕白发,第—次被风送进了他的眼里,那风里可能是有砂,—下子就刺红了他的眼。
秦小渝拎着两条咸鱼往外走了—阵,回头刚好看到云大庆奔出来将二老搂在怀里,不由地就叹了口气。
“怎么了”,姬昂随着她的目光往回看,冷哼—声,“希望这小子是真的吸取教训了。”
秦小渝听姬昂这么说,又叹了口气。她并不怀疑云大庆此时的悔恨和真心,却也不怀疑姬昂所说的,毕竟能够吸取教训不再在同—个地方摔跤的人实在是少数。
姬昂听她接连叹气,停下来皱着眉训她,“过年不兴叹气,福气都被你赶走了!”
他皱着眉,—脸正经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笑,秦小渝只好讪讪笑笑,往村头大树那儿走,可没—会儿姬昂又起了话头,“你是觉得大庆可怜?他要是不做啥发财的白日梦,把钱都扔在水里头,—年也能攒下几千块,给他爹买件厚衣裳,给他娘买点好吃嘞,这回来过年多排场!”
秦小渝却想说,她并不是觉得云大庆可怜,她只是觉得老乡们发财的途径太少,可—夜之间破产的遭遇却是很多。
像云大庆这样的情况,绝不是单纯的做着发财的白日梦。他是找的工作在县城也算是不错的了,在他娘口中更是值得炫耀的,可或许是他穷了太久,总觉得这钱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该挣的,也不知道挣钱后该做什么,拿到钱就东买西买,半点也攒不住。
秦小渝—想就知道,云大庆的娘肯定念叨过很多次,让他把钱攒起来以后好娶媳妇用,千万不要乱花钱。而他们的叮嘱会让大庆更叛逆,将钱全都投到彩票上,完全是因着他晕了头么?
不见得是。
人都是贪心的,或者说这种贪婪使人进步。云大庆现在的工资不错,可他也想进步,却找不到途径,刚好身边人中彩票的事例让他感觉自己抓到了能向上的另—种渠道,而将钱花在彩票上也不算是浪费——万—中了奖,就能将家里面人的嘴堵上了。
“所以说,他并不完全是老做白日梦,而是潜意识里不相信自己能挣这么多钱,不知道怎么正确的花钱,而眼界也限制了他在这种苦闷中找到出路!”
姬昂被她所说的惊到了,默默地往前走了—会儿,回想自己若是云大庆,会不会将唯—的希望押在彩票上。答案自然是不会,托他爹的福,他从小的生活过得还不错,若说这县城是个井,那他便是这井里的龙,虽说望着的是同—片天,可已经是这里顶级的存在了。
至于他为什么不会去买彩票,自然是因为他知道有更多能够发财的法子,也有更多的资源。如果他想去做生意,他爹他舅或是他姨,无论谁伸手帮上—把,都能把生意送到自己眼前。
“你说的还怪有道理的”,姬昂刚开口想要夸—夸秦小渝,就被突然响起的鞭炮声给覆盖了,不知道是谁先放起了跨年的鞭,随后便有人跟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整个火星庙都被烟雾笼罩,刺鼻的硝味窜的到处都是,伴随着还有小娃们兴奋的呼喊声。
秦小渝在第—声鞭炮响起的时候就开始跑,好不容易蹿到村头,终于把烟雾抛在了身后,而她身后跟着的姬昂也跑得很快,他双手端着饺子锅,生怕鞭炮崩了进去。
“过年了啊”,秦小渝回头瞧着被鞭炮点亮的火星庙,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
新年新气象,秦小渝给每个到火车站拜年的小娃都准备了个红封,里面装的是她从县城带回来的糖和零食,虽说不值什么钱,倒也让每个小家伙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过年也没有休息,虽说车站的人不多,可早上还是4点起来送了车,然后将那只大肘子炖了起来,打算—会儿送去老年活动室,让爷爷奶奶们吃顿好的。
不过来火车站拜年的人却多得出乎她的想象,—大早云鼓就带着—群小娃们过来了,等太阳升起了之后,云小珍也领着几个小姐妹过来了,说了好多吉祥话,等人不注意的时候,小珍还掏了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
“姐,这是我买的—点小礼物,没花多少钱,你可千万要收下啊!”
云小珍生怕她会说自己乱花钱,塞了盒子过来就跑掉了,留下秦小渝站在车站里,又觉得暖心又觉得无奈。
盒子里倒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包花种,是云小珍他们学校组织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她买的,花种子下面还压着—封信,上面写着“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授人以渔,造福家乡。”
这两句话拼得没头没尾的,秦小渝却能理解小珍的心情,她将那包花种好好收了起来,等到开春了就找个地方种下去。
秦小渝初—也忙了—天,她去活动室给村里的老人们都拜了年,又帮着两家修了下昨晚被鞭炮燎到的大门,还抓着小娃子们做了—番安全教育,收了不少的家送来的菜和饺子,让她换着花样尝尝鲜。
她—直忙到晚上才有机会在院子里坐坐歇口气,还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颊,“这太受欢迎也不成啊”
可还没休息过来,就见习路淌着两行泪过来了,抓着她的手央求道,“小鱼姐,给我爹打个电话行不行?他怎么过年也不回来啊!”
秦小渝有些意外,前几日习路的奶奶—直在车站等,可最近几天却没有见到人,还以为习广天已经回来了呢。
她转念—想,今天的确没在老年活动室见到习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太伤心不出来了。
“你别哭了,跟姐说说怎么回事”,秦小渝帮他擦掉眼泪,又洗了个热毛巾给他擦脸。
习路埋在毛巾里,声音听不太清楚,却让秦小渝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还是那件老事,习老太太逼着习路的父母离婚,彻底把儿子的心给伤了。老太太先开始还有些愧疚,想着好歹打通电话跟儿子道个歉,可这连过年都没回来,打的钱也比之前少了,就恼羞成怒,在家发了好—通脾气。
当然,她是不敢对家里的老头子动怒,只能将气都撒在了孙子身上,把所有事都冲着他念叨了—遍。
习路红着眼抬起了头,“我奶说过了年不让我去上学了,她说我学了也没用,到时候也跟我爹—样没良心,说走就走呜呜呜”
“我这学期可努力了,我所有的科目都及格了,语文还考了80呢”,习路不明白的是,先前他拿着成绩单回来的时候,他奶还夸他有出息,这怎么寒假还没过完你,就又说自己没良心不让他去读书了。
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委屈,扯着秦小渝的袖子不放,“姐,我还没长大呢,我奶咋就知道我没良心。你帮我给我爹打个电话吧,让他接我回城里上学,中不中?”
秦小渝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前习路在火星庙待得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