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喂,在吗?”
她拘谨道。
“嗯哼。”
那系统十分冷艳地哼了一声,以示她有话快说。
“这是你安排的?”
“算不上吧,”
那系统用它神似中年妇女语气的电子音说道:
“系统给你选择了复生的身体,仅此而已,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命数。你是要成为皇家最优秀的奶妈的女人。”
“哦。”
齐东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这系统的研发人员不会真的是一个闲的没事干满口育儿经的家庭妇女吧。
“可是我看见小孩儿就害怕,他们一哭我就应激,而且——”
齐东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满不在乎道:
“虽然看着大,但不中用啊!明日肯定要验身的,届时那必然是要被淘汰的。”
——
验身
◎“镶蓝旗纳兰氏?收用,去西四所听差吧。”◎
——
清晨的紫禁城逸散着稀薄的晨雾。时值冬日,即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家院落,也看着有几分萧索凄冷。
齐东珠和其他待选的乳母被一辆马车拉入了城。待到了皇宫,一个管事太监出来相迎,吩咐这群头都不敢抬的少妇进入内室验身。
待到了里面,几个管事嬷嬷便吩咐乳母们脱去衣裳,露出胸脯来。齐东珠上辈子在东北大澡堂子里混惯了,自然是带着一种超出时代的没羞没臊,利索地将上衣扒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肉色,将管事嬷嬷都骇了一跳。
也并非齐东珠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入选,只是她这前胸虽然壮观,也确实在哺乳期,可原身因为丈夫的死和孩子的流失日日引泣,食水不思,营养哪里跟得上呢?
虽看上去光鲜,实则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越快被验身,越早能脱身。
不到片刻,齐东珠已经开始畅想自己出了宫好生逛一逛这三百年前的北京城。思绪从那还没建成的圆明园,飘到了前朝皇帝上吊的景山公园。
可谁知,当嬷嬷的手放在她胸口处时,她却觉得不太对劲。等她垂眼一看,见自己的胸口涌出了源源不断,味道香醇的奶水。
而更加诡异的事,那嬷嬷的手触及着她的胸口,却仿佛不落在她的皮肤上一般。可那嬷嬷脸上异样全无,神色极为满意,而四周那些袒胸露乳的备选乳母,接连露出了羡慕和嫉妒的神色。
不会吧——
齐东珠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而第二反应则直接确定了幕后黑手。
“系统!女德系统!”
她一边无声地睁大眼睛,一边在脑海中嘶吼着:
“是不是你干的!你给我带的什么?硅胶胸垫儿?”
“嗯哼。”
奶妈系统哼声回应,见齐东珠的耳朵都被气得发红,它才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是胸垫,这里面可都是特调乳液,专为大清宝宝体质特调。保管一口忘不了,两口就上头。”
“什么玩意儿啊!”
齐东珠见那还在嬷嬷的挤压下咕咕流出的奶水,崩溃道:
“有没有一点儿人性?我不是跟你讲过了我最怕小孩!你是想让我把皇子扔出去,被康熙判个全家处斩是吧?”
“尽说胡话!”
那系统也暴躁起来:
“不就是养个孩子,做好了这奶妈任务,你就可以换取生活的许多便利!你以为在三百年前生存很容易吗?”
“再说,我硬件都给你准备好了,育儿育女工具都一应俱全!”
“我不做。”
齐东珠木头一样站在原地,而那宫中派来验身的嬷嬷终于拿开了那挤个没完的该死的手,颇为满意地颔首道:
“镶蓝旗纳兰氏?收用,去西四所听差吧。”
沐浴在同行诸人羡慕的目光中,齐东珠揩干净身上淅淅沥沥的奶液,却没有答话儿。这让原本神色满意的宫中嬷嬷因她这样的态度蹙起了眉。
齐东珠正想着怎么装个疯卖个傻,在不死的得太难看的前提下被赶出宫去,她脑海中的奶妈系统却跳起了脚,语气愈发像一个更年期的中年妇女:
“你做什么!有没有点儿良心了,我都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怎样?”
见齐东珠不理会,它又尖叫道:
“药物!食物!衣服!这些只要你完成了任务,都可以从系统之中兑换!没有这些你怎么在三百年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生活?”
齐东珠神色一变,继而又舒缓了眉眼,说道:
“我堂堂研究生,学的虽然是动物学,但基础的化学和物理还是略知一二的。等我另寻住处安定下来,凭借我旗人的身份,旁人多半不敢来招惹,我就可以安心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研究药物器具,方便衣食住行。人生而顶天立地,我手脚健全,头脑灵活,何必要走系统的捷径呢?”
“况且,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在皇家做奶妈那就是做奴婢的,算什么好事儿了?今日我敞开胸怀以奶水喂养他们,来日我还要对他们磕头下跪,口称主子,这算得了什么好差事?我堂堂正正的做人,可不做奴才,再说了,”
她伸手去系衣带,不急不缓地说:
“而且我真的不喜欢小孩,这是心源性的。小时候我母亲重男轻女,非要生个弟弟,却没空养,将他交给我看护。我忙着做晚饭,而那小孩在我面前翻下楼去了。后来我和我妈都去看了好些年的心理医生,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奶妈这事儿我真的做不了,抱歉。”
她保持着礼貌,对系统说道,心里却实在没半点儿歉意。
她兀自剖开这样的伤口,以此对这不知何处而来的系统阐明了态度。这是她的私事,也是她心中最深刻的阴影,即便是到了这陌生的三百年前,仍然如影随形,恐怕此生难解。
不知为何,一度有些歇斯底里的系统突然陷入一阵沉默,过了半晌,在齐东珠几乎要开始在宫中嬷嬷面前装疯卖傻的时候,它突然说道:
“等等,你喜欢小猫小狗是吗?”
“你看,你现在装疯卖傻,担的是掉脑袋的风险,你一向很谨慎,也不想这样的对吧?”
它将声音放得很柔和,像一位循循善诱的女性长辈:
“我现在有个法子,如果你不是去给小孩当奶妈,而是给小动物当奶妈,你是不是就会开心点儿,好好完成任务了?”
齐东珠虽然正准备发作,但她其实心里害怕得很。她毕竟是来自和平年代的青年女性,这辈子遇到过最刺激的事也无非是家庭带来的心理创伤,而在这个三百年前的,被历史一遍遍佐证为荒蛮的可怖年代,她的命犹如草芥,随时都可能被收割。
而收割她性命的人甚至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她当然慌乱,就在系统与她商量的同时,她被一个同行的奶妈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走出了验身的室内,又由公里的公公引着,向西四所方向去了。
“你说说看吧。”
错过了一个“发疯”的时机,齐东珠为自己的怂感到一丝羞耻和萎靡。耷拉着脑袋问系统道。
“在你不做任务之前,我没什么大用处。”
奶妈系统坦诚道:
“但是,因为我和你血脉相连——呃,思维相连,我可以篡改你的认知,甚至可以给你加一点儿 ‘特异功能’。”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东珠的不屑,系统虽有点儿被小瞧的不满,但还是好声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