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混合着泡发的冬菇和开水烫过的白菜一起下锅,煮一锅鱼丸豆腐汤。
没办法,在温室大棚还没有问世的清朝,冬日北境也只有放不坏的白菜还算是充裕了。
香味儿飘出老远,齐东珠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小厨房外的脚步声,其中一个脚步声很轻,听起来摇摇摆摆的,想来脚步的主人走路不太熟练。
齐东珠压了压唇角,好容易压下笑意,脸颊却还是挤出一个不听话的梨涡来。翠瑛回过头,有点儿不满地瞪着她,却没能阻止齐东珠推开小厨房的门,蹲下身与门口探头探脑的边牧阿哥打起招呼。
“宝贝怎么又跑来了呀?”
齐东珠不由自主地挤出夹子音与毛绒绒的幼崽说话儿,那边牧崽崽也不是第一回趁齐东珠理膳的时候哒哒跑来了,熟门熟路地在齐东珠衣襟上嗅了嗅,吐出一截儿粉红色的,濡湿的小舌头:
“要,吃!”
他熟稔地用小脑袋拱齐东珠的手臂,一条黑色带着白色毛尖儿尖儿的小尾巴在他身后摇摇晃晃,一双雪白的小爪子搭上了齐东珠的膝盖,两只粉色的柔软肉垫儿在齐东珠的膝头踩来踩去。
“喔…”
齐东珠被边牧崽崽萌得喘不上气,伸手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后脑勺,又撸了撸他软弹弹的耳根。边牧阿哥何曾被这般“冒犯”过?当即舒服得眯起了湛蓝色的小狗眼,两只耸立的小黑耳朵抖了抖耳朵尖儿,软软胖胖的小身子又向齐东珠靠了靠,喷着小奶音强调道:
“吃!”
他身后的两个乳母神色尴尬,对着齐东珠笑了笑,却也不阻止小主子。只因小主子往临院儿的小厨房跑了有两三次了,但隔壁院儿的东珠姑姑也并未给小主子吃什么不得当的东西,反倒能把小主子哄的开开心心的,傍晚回屋睡觉前都能乐呵半天。
于是,只要马佳镜韵不上心,她们便不阻止小主子往隔壁院儿跑。
“要吃什么呀宝贝,奶糖吃不吃呀?”
齐东珠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儿从系统兑换的大白兔配方自制的奶糖,奶糖被切成小块儿,散发牛乳独有的醇香气味,让幼崽几乎毫无抵抗力。
小边牧犹疑地看了一眼奶糖,又用前爪撑着齐东珠的膝头,仰脸儿去闻背后小厨房炸鸡的香气,可是他又小又胖的一只是没法儿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绕到小厨房里的,聪明的小边牧已然了解了这一点,于是他耸了耸小黑鼻头,机智地选择了唾手可得的奶糖:
“啊…”
他对齐东珠张开小嘴儿,露出粉嫩的小舌头,齐东珠被萌得心脏砰砰乱跳,可还是先边牧阿哥摊开一只手掌,十分严厉道:
“握手!”
齐东珠有什么错啊,她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对小狗狗做的事。
当然,齐东珠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缺德事了。边牧阿哥熟门熟路的将小白爪塞进了齐东珠的掌心,被眉开眼笑的齐东珠握住,心满意足地上下摇了摇。边牧阿哥歪着小脑袋,虽不理解,但十分配合。
就在齐东珠准备将奶糖喂给他时,她突然听到院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男声喝道:
“放肆!怎可给阿哥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齐东珠错愕抬眼,正见皇帝的仪仗进入小院,黄甲侍卫和侍从奴婢几乎将小院子塞得满满当当,康熙阴沉着一张脸,阔步踏入院中,箭簇般的目光直直射向齐东珠。
齐东珠有些无措地随奶母一道跪倒在地,余光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眉色轻挑的马佳镜韵,心蓦地一沉。而她身前的边牧崽崽见这么多大人蜂拥而至,为首那人面色阴沉,身材高大,对小小一只的他来说宛如山岳。
边牧阿哥怕极了,也顾不上他那块儿滚落在地的奶糖,毛绒绒的脑袋扎进齐东珠的怀里,汪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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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三合一)
◎她突然想明白了康熙今日来时为何一脸盛怒,对于她投喂小阿哥这件事大动干戈的缘由了。是天花。◎
边牧阿哥的两位奶母哪成想这有一日还能窥见天颜, 当即吓得两股战战,即便是听到自家小主子在哭,也不敢抬头, 皆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
齐东珠反射性地将小边牧揽进怀里护着,她看到那小怂崽软软的耳朵又变成了飞机耳, 抖抖索索地别在脑后, 胖乎乎的小身子一个劲儿往齐东珠怀里钻,嘴里“呜呜”地发出委屈至极地哭声, 看起来可怜极了。
马佳镜韵上前几步,声音娇柔地唤着“三阿哥”, 却让小怂崽更拼命地往齐东珠怀里躲去, 两只雪白的小后爪都要离地了,那有着白色毛尖尖的黑色尾巴夹在了两腿之间, 恨不得整只崽消失在齐东珠的怀里。
后厨内的翠瑛此刻也仓皇出来接驾, 只恨自己方才没能拦住齐东珠, 让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她早就知道那马佳镜韵不是好相与的货色, 若是惹了她不快, 定会百计千方寻齐东珠的不是。
康熙走近, 皱着眉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奶母和她怀里那被他吓得直哭的小阿哥。他知道胤祉被养的有些娇,刚被从宫外抱回来那会儿, 他也是看过这个马佳氏仅存的小阿哥的。马佳氏为皇家延续子嗣, 十分辛苦, 可诞下的孩子大多早逝。
这让康熙对这唯一立住了的小儿子又多了几分怜惜,也亲自打破抱孙不抱子的传统, 上手抱过, 只可惜这孩子一见他就被吓哭, 被抱了一会儿便哭得直打嗝, 声音细细弱弱的,极为可怜。
彼时,马佳氏被吓得不停请罪,康熙也不忍见陪伴他多年的女子如此担惊受怕,便将那孩子交还给奶母抱着,末了还破天荒的允了马佳氏叫娘家堂妹入宫看护小阿哥这样不合规矩的请求。
这又过去几个月,他还记得那孩子一哭便打嗝的习惯,可如今这孩子如此粘这奶母,倒叫康熙满肚子的火气卡了壳,无从发泄了。
“把三阿哥抱走。”
他冷声下令,目光转向马佳镜韵。马佳镜韵柔柔一福身,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儿白皙的,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颈项,和被修身旗袍勾勒出的纤细腰肢来。她莲步轻挪,走到齐东珠身旁,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去拍抚小阿哥的背,一边掐着嗓子柔声劝慰道:
“小主子,皇上来看您了,快来拜见您的皇阿玛。”
可谁知,她这轻柔地一碰,倒让小边牧左躲右闪起来,哭声也丝毫没有卡壳,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见边牧阿哥两只小爪爪还是死死扒住齐东珠的衣角,小毛脸儿埋进齐东珠的前襟里,愣是靠着两只小后腿儿摇摇摆摆,颤颤巍巍地挪到齐东珠身后去了,只为躲避马佳镜韵的触碰。
也是难为他这么胖一个崽还能如此灵活,全程脸都没从衣襟里面抬起过。
齐东珠心疼得紧,悄悄抬起眼望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康熙帝。之前见面的际遇里,她对皇帝充满排斥,一味装木头,即便是受了康熙的赏赐,却连他的脸都没怎么看清楚。如今日光未褪去,她彻底将面前的男人看了个清晰。
康熙身穿龙袍,身形极为高大,远超齐东珠对于古人身高的认知。他二十余岁,生得宽肩窄腰,大概是天生体热的缘故,在大冬日里也不着大氅,反而只穿着一件没那么厚实的龙袍,
他眉眼颜色极深,一双凤目若寒星,两撇乌眉如点漆。似乎因为久居上位,说一不二的缘故,他的唇角绷的很紧,棱角分明的脸不苟言笑,看上去颇为严肃,似乎十分不好亲近。
更别提他此刻正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