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晶般带着冷意和防备的眼睛。
“你从惠妃娘娘处来,又如何?给爷滚出去。”
他声音很哑,几乎带着一股血腥气,想来是喉咙肿得不行,却还费力讲着话儿,毛毛脸都因用力而颤抖不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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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崽
◎“娘娘把她身边儿最得用的我派来照顾你了,你额捏心有所感,说你不出三日便能大好,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
齐东珠不理会一个毛孩子的发号施令。她将洁净的纱布用热水浸湿, 自顾自地在榻边儿坐下,开始重新擦拭起哈士奇阿哥身上渗出的疮液。
哈士奇阿哥睁大了他蓝色的眸子,显然被齐东珠不听命令, 反而坐在他床边儿的胆大包天震惊,半张着小狗嘴, 露出几颗小狗牙来。
这时候他就全然失去了西伯利亚狼般的狠辣, 露出独属于哈士奇的那股清秀外表也掩饰不住的憨气来。
齐东珠看着好笑,却无心逗弄他, 毕竟这个小哈士奇病得有些重,就算他尽可能地对着人们呲牙咧嘴, 也难掩被病痛折磨的疲态和濒临极限。
实际上齐东珠心疼坏了。现代那些备受宠爱的小狗崽们被主人带来宠物医院打个疫苗时, 还要哀嚎半天,光打雷不下雨, 小毛脸儿钻进主人的臂弯里当小鸵鸟。可如今这几个月大的小哈士奇躺在榻上病得这般重, 却半点儿不肯示弱, 即便是喉咙里渗血, 还呲着小奶牙坚持哈人, 小毛脸儿上半点儿不肯露出疲弱之态。
他像是知道旁人帮不了他什么, 唯有自己面对这病痛的折磨。
哈士奇阿哥毛发纠结,侧卧在榻上以免压倒背上的创口, 即便是努力忍耐, 还是在每次呼吸张弛之间簌簌发抖, 半大的崽子其实看着也只有小小一团儿。
齐东珠手上更加迅速地清理着他的创口,心里泛着酸涩。她不知道哈士奇阿哥知不知道, 他在宫中的父母都为他而担忧, 他那贵为九五之尊的父亲为他殚精竭虑寻医问药, 甚至懈怠政务, 他那高贵典雅的母妃为他而神志消沉。
他是被爱着的,即使他或许从未与他的父母亲近过。
或许是在极痛的时刻,一双温柔坚定的、跨越规矩体统束缚的手到底诱人,哈士奇阿哥不再凶巴巴地哈人了。他闭上一双染着黑色毛毛眼线的眼眸,泛着白的浓密眼睫落下,随着呼吸的频率簌簌地抖。
过了许久,待齐东珠温柔又强势地梳理过他满身病得斑秃的毛发,清理了创口和脓血,齐东珠便用纱布蘸满了烈酒,擦拭着小哈士奇的耳朵和脖颈儿,帮助他散热。
哈士奇阿哥烧得有些厉害,喉咙肿胀难忍,呼吸都带着滞重的闷响,但他一声不啃吭,死死闭合的眼眸带着一种难言的执拗之态,即使他裹着一层小狗皮,齐东珠还是莫名笃定他就是惠妃生的崽,只因他们眉眼间那近乎锋利的倔强如出一辙。
过了许久,就在齐东珠以为小哈士奇已经被病痛折磨得昏睡过去时,突然听到把小毛脸儿埋进被褥的小狗崽沉闷的声音:
“惠妃娘娘派你来做什么?”
齐东珠微微一愣,继而心下绵软,轻声说道:
“娘娘派我来照顾你,她是惠妃娘娘,也是你的妈…你的额捏。”
“爷知道。”
那哈士奇崽老气横秋地闷声说道。这话儿本来听上去挺欠揍的,特别是他还顶着一张哈士奇斑秃的毛毛脸,看上去格外荒诞,可齐东珠却笑不出来。他们都知道,哈士奇阿哥知道自己的母妃是谁,却也只是知道她的名讳和封号而已。
“她很担心你,你的父…皇阿玛也很担心你。”
齐东珠尽力改着自己的口癖,换上了这个时代旗人可以听懂的词汇。
“皇阿玛给爷寄了信儿来,若不是宫里有太子,就会来看爷了。”
斑秃的小哈士奇蓦然睁开了冰蓝色的眸子,定定看着齐东珠:
“惠妃娘娘呢,有没有托你待信儿给爷。”
他声音干涩难辨,话音还没落,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丝丝缕缕的血液被咳出来,沾在了他嘴边雪白的毛毛上。
惠妃没有。
齐东珠想着惠妃那冷静到几乎漠然的态度,难以抑制地感到心酸。作为女性,她是理解惠妃的,从哈士奇阿哥孕育在她的身体内,到他呱呱坠地,惠妃都清楚自己无法亲自教养照顾他,而这个孩子属于皇家,属于大清,却唯独不属于他的生母。惠妃可以凭借生育一个健康的孩子坐稳妃位,却不能得到一个承欢膝下的亲子。
而这小小的哈士奇自打出生以来便被送到宫外,照顾他的奶母奴婢乃至大臣的家眷,全都是他的奴才,他享受着这个王朝和这个时代最雍容的待遇,却没法儿得到亲生母亲的怀抱。
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却因为那砖红的宫墙和迫人的规矩互不相识。
齐东珠不顾哈士奇阿哥虚弱的躲闪,温柔却又强势地掰过他的嘴筒子,用站着酒液的布巾揩去他嘴角的血丝:
“娘娘把她身边儿最得用的我派来照顾你了,你额捏心有所感,说你不出三日便能大好,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齐东珠一边毫不羞耻地自吹自擂,信口胡说,一边用被褥将哈士奇小小的身躯盖住,只露出一个竖着耳朵的毛毛脸来。
“骗人。”
那小狗浑身都烧得发软,嘴却还硬得很,对齐东珠的满嘴跑火车嗤之以鼻:
“你这么没规矩,见了爷都不下跪,怎么可能最得用。”
这话儿忒得罪人,若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说,恐怕能让齐东珠气上好久,可是被一个虚弱的半大毛崽崽说出来,却没法儿让齐东珠如何生气,只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我是没规矩,可是你额捏已经把你交给我啦。”
她怜惜地捋着哈士奇阿哥有些麻麻赖赖的头毛,又揉了揉他发烫的耳朵,寻思一会儿这烧如果还降不下来,她便用系统兑换来的退烧药混在汤水里喂他吃下去。
哈士奇阿哥被揉得诧异万分,睁大一双冰蓝色的小狗眼瞪着齐东珠,一张哈士奇毛脸上写满震惊,似乎在质问齐东珠一区区奴婢怎敢如此亵渎地揉他尊贵的狗头。
对此,齐东珠唯有毫不留情地将他揉得眯起了眼睛,方才轻声说道:
“膳食太荤,虽然滋补,你现在却还不能吃,我去重新备些来。”
“爷不吃。”
小倔狗有些欠揍地说,见齐东珠不予理会,他还强撑着疲惫得几乎抬不起的眼皮,声音粗嘎道:
“就算你是惠妃…额捏的人,你也得叫我小主子,没规矩的奴婢!”
齐东珠看他这副病蔫蔫的斑秃小狗样儿,也懒得跟他置气,深受揉了揉他诡异发热的喉咙,便拎着丝毫未动的食盒,转身离开了气息浑浊的屋内。
候在房门外,小声交头接耳的嬷嬷婢女见她出来,纷纷对她行起了注目礼,其中一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