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他的毛发再度蓬松了起来,颜值呈直线回升,毛绒绒的脑袋更好摸了。倒也不是齐东珠嫌弃他毛毛被剃短的模样,只是萨摩耶的颜值其实主要靠他蓬松的毛发支撑。毛发饱满的时候,看起来像像个小狮子似的,可若是失去了长毛,短毛的萨摩耶形象大变,齐东珠不想承认,那其实挺像白色的驴的。
比格阿哥就还好些,他本身就是短毛狗,剃不剃头在齐东珠看来区别不是很大。
挨个揉搓了小狗们,齐东珠抱起小狸花儿,给她讲起了久违的睡前故事。萨摩耶阿哥不肯走,赖在床边儿蹭了一会儿故事,白色的眼睫毛都困倦地耷拉下来,方才被比格阿哥提溜走了。
临行前,比格阿哥低声对齐东珠说道:
“嬷嬷,这几日皇阿玛白日料理政务,晚上去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抽不开身,嬷嬷不必担忧。”
被幼崽这样说,齐东珠不免尴尬起来。她总是觉得比格阿哥对于她和康熙的关系有些误解,但是作为一个脸皮很薄的成年人,齐东珠拒绝对比格阿哥做解释,此刻也嗯嗯阿啊地应付过去,即便她总觉得比格阿哥在暗示她不用担心自己失宠。
屁大点小狗,懂什么啊。齐东珠看着比格阿哥黑白棕相间的背影和他笔直的尾巴,头疼地想。就这屁点大,还要定亲了,封建制度真的害死人。
等齐东珠神游回来,小狸花儿已经昏昏欲睡了。齐东珠垂头猛吸小猫咪,半迷糊的小猫咪最好吸了,根本不会有半点儿反抗,小肚皮和小爪心都是任人采撷。坏妈咪齐东珠猛嘬了一会儿小猫头,方才放过了睡得稀里糊涂的小猫咪,心满意足地将暖烘烘的小狸花儿扒拉到自己怀里,贴着柔软的绒毛入睡。
贴着幼崽的齐东珠陷入久违的安全感之中,次日起得有些迟了。她是被殿外的动静吵醒的,翠瑛压低了声音,在殿外急促地说些什么,可对方似乎更加急迫,气势迫人。齐东珠把小狸花儿往床榻里藏了藏,轻手轻脚地走下榻,随手披上了外衣便推开门,正看见天边晨曦未亮,宫人手中的提灯映亮了半个庭院。
翠瑛见状,连忙走到齐东珠身边儿,低声说道:
“慈宁宫的人来请。”
她把请字说得很重,刻意给外人听。可齐东珠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只觉得那十几号人可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押。齐东珠觉得牙疼,情感上她知道自个儿碍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也能给予她一点儿理解,但从道理上讲,她不觉得太皇太后对董鄂氏的憎恨以及对她的敌意站得住脚,纯粹是寻找出气筒。
毕竟罪魁祸首是顺治和康熙,被强掠入宫的女子能有什么错呢。
但齐东珠也明白道理怕是没有办法讲通了,特别是对一个将死的老人,那根本是没有办法讨公道的。齐东珠心想这个时候康熙恐怕在上朝,而她也不想让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掺合其中,想来只能硬着头皮拖一拖时间了。
毕竟康熙目前对她的兴趣还没完全消退,恐怕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齐东珠安慰自己,但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太皇太后是康熙仅存的直系长辈,这些日子康熙夜夜侍疾,想来对祖母的感情很深,她还真说不好康熙是否会出面保她。
“齐妃娘娘好大的脸面,这宫中嫔妃无不趋奉太皇太后,只有您,上赶着在太皇太后身子欠佳的时候抱病不起,实在是宫中头一份儿的脸面大。如今太皇太后想着您也卧床几日了,若是还不能下床来见,恐怕这身子骨差到根本无法侍奉皇上。”
齐东珠感受得到对面慈宁宫之人的恶意,但她口舌不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扯了扯嘴唇开口道:
“人身体康健与否,也不是旁人的看法儿和脸面决定的,否则太皇太后天大的脸面,如今还不是缠绵病榻。”
齐东珠对天发誓,她不是故意嘲讽,她只是口无遮拦、说话不好听罢了。可对面慈宁宫的奴才此刻面色赤红交加,吓得齐东珠不怎么敢多看他们,生怕自己被他们的目光撕碎了。
“我家娘娘刚起身,就算太皇太后要娘娘带病侍疾,也得让我家娘娘宽衣洗漱,方可见人。”
翠瑛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可慈宁宫的人却不想再等,只围了齐东珠,为首的那人说道:
“齐妃娘娘,甭管您有多利的嘴,太皇太后如今要见您,您便拖不了一时半刻,请吧。”
齐东珠拍了一下还要开口说话儿的翠瑛,让她留在景仁宫里照看,便自己腾出手挽发,一边挽发一边向外走去。她身上穿着最朴实不过的布衣,通身没有半点儿精美的装饰,甚至自己挽发前行,莫说宫妃的尊贵了,便是放在民间的富贵人家里,也要被说一声不讲究。
但齐东珠并不在乎。她挽好了发,跟着慈宁宫的人去了,没有要景仁宫任何一位宫人跟随。她知道自己此番会遭到责难,若是她景仁宫的宫人去了,绝对落不着好处,她并不想带累无辜之人。
可景仁宫的奴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一人前去慈宁宫。不多时,主殿七个人全都跟了上来,坠在慈宁宫的宫人后面,像一队胆小却固执的鹌鹑。翠瑛暗了眸子,脚跟儿一转向四阿哥殿中去了。
她即便是从小看着四阿哥长大,也知道四阿哥如今只有十一岁,但她莫名笃信四阿哥有解决一切的能力。
春日的风沁凉,特别是在晨露未退的时候,天边有一丝红霞破茧而出。齐东珠感受着晨风拂面,不安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她知道前路未卜,但她将这看作是自己执着留于宫廷,在这个时代作出改变,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么想着,她反倒是露出一股坦然之态来。她想要做的很多事还没有完成,她的野望才将将崭露头角,若是戛然而止确实可惜,但她却没什么后悔的事。
齐东珠就是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当即就去做了,想说什么,当即就说了。她所作所为无违本心,便不会生出什么悔意。她当然是希望今日能安然度过的,但若是不能,她也不会为自己的生命惋惜。
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一直做自己,不曾带上假面,不曾违背本心过活,这样的生命足够有价值了。
因此,她神色坦然,脚步方正,仪态舒展,没有半分畏缩惊恐之态。晨曦到来,紫禁城中来往行走的人变多了,许多人都认出了慈宁宫的服饰,也认出了被慈宁宫宫人包围其中的景仁宫妃嫔。
许多人都在驻足看着,周遭之人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些人看着齐东珠如此朴素可欺的模样,脸上都带着怜悯和淡淡的鄙夷,可还有些人却透过皮囊看得出她骨子里的无畏,在心中钦佩起她的坦然。
或许有人觉得景仁宫的变奴为主,附凤攀龙的齐妃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人,但却不会有人觉得敢以素面素衣前往慈宁宫的齐东珠是个软骨头。
景仁宫到慈宁宫的路并不短,齐东珠没有坐轿子,即便走的不慢,也等天全破晓后才走到。慈宁宫的奴才额头上急出了一头汗,连忙进去通报,而此时,来慈宁宫侍疾的嫔妃也到了不少,齐东珠看到了永和宫的德妃,却没见到其他熟面孔。德妃看了她一眼,竟主动招呼一声,齐东珠连忙福身回礼。
德妃和比格阿哥一样,对于不熟的人惜字如金。齐东珠尴尬地与她在殿外站了片刻,便被召入内殿,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德妃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若好自为之,性命无虞。”
齐东珠转头去看,却见德妃垂着眸子,看不出半点儿方才开过口的痕迹。齐东珠转过身举步入殿,心中琢磨起德妃的话儿来。
齐东珠并不是没见过太皇太后。当年她作为比格阿哥的奶母,是在寿宴上见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