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售货员看了她一眼，嘴里报出车费：“一毛二。”
顾霜从口袋里掏出一毛二分钱递过去，然后收获了一张小硬卡纸车票，上面写了价格和时间，顾霜看了看，放进口袋里。
车子一个颠簸，顾霜身形不稳，连忙抓住旁边的椅背。
售票员看了顾霜一眼，从脚底下勾出个小板凳给她。
“坐着吧。”
好心人啊，顾霜连忙道谢：“谢谢嫂子。”
售票员听到她的话表情和缓了一些，道：“叫婶子吧，我都做外婆的人了，差辈儿了。”
顾霜蹲坐着，仰头看了售票员一眼，笑着道：“看不出来呀，婶子看着才三十多的样子。”
“是吗？”售票员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四十多了。”
“看来婶子很会保养呢。”顾霜夸道。
“还成还成，比你们年轻姑娘差远了。”
……
汽车走走停停，陆续有人上来，人多了，车上气味也比较杂乱，顾霜在过道蹲坐不下去了，把板凳还给售票员婶子。
站起来呼吸了一下上层的空气，虽然味道还是不咋地，但比下面一股脚臭味儿强多了。
还好她早上吃的不多，不然怕是要吐出来。
好在很快就到了站，顾霜和售票员婶子说了再见，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还是外面的空气新鲜。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终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吃饭是吃不下去了，顾霜想了想，还是先去供销社看看吧。
顺着脑海里记忆，顾霜径直来到了供销社。
看到卖布的柜台，顾霜走过去，售货员是个年级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同志。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很大，看起来很和气。
顾霜指了指她身后：“同志，你好，把这个布料拿给我看看吧。”
陈圆圆看到顾霜眼神都亮了一下：“你好你好！”
顺着她的手，陈圆圆看过去，指着一匹深色的布料，语气有些疑惑：“你要买这个？”
顾霜点头。
陈圆圆道：“这颜色老气，适合上了年纪的人穿。”
顾霜道：“嗯，我奶奶穿。”
“那合适。”陈圆圆问她要多少，然后边扯布边道：“今儿进了批新布料，我觉得特别好看，挺适合咱们年轻人的，你要不要看看？”
顾霜抿唇，不好意思道：“我布票不够，先不买了，下次再找你买吧。”
心里叹气，不知道下次是啥时候，这布票可不好攒。
这年头想穿个新衣服，不仅要布票，还得从布料买起，自己做。
太难了。
陈圆圆干净利落地扯好布，看了她一眼，悄声道：“我这里有时候会有瑕疵布，下次给你留着，就当交个朋友了。”
顾霜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位女同志心肠这么好，她喜笑颜开道：“同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叫顾霜，是平昌公社洪溪大队的，你怎么称呼呀？”
陈圆圆被顾霜的笑容恍了下神，心道这位女同志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回过神来，陈圆圆有些不好意思，“我叫陈圆圆，今年二十，你多大了啊？”
“我今年十九呢。”顾霜有些不好意思。
陈圆圆立马道：“我比你大呢，那你叫我圆圆姐吧！”
陈圆圆是家里最小的，还没有人喊她姐姐呢。
本想着互喊名字的顾霜：“……”
看着她一脸期待，顾霜还是厚着脸皮喊了一句：“圆圆姐，你叫我霜霜吧，大家都这么喊我。”
“好呀，霜霜，你还要买什么东西吗？”陈圆圆高兴道。
顾霜看了看，道：“给家里弟妹买些零嘴，糖果。然后擦脸霜没了，也要买。”
陈圆圆这边就她一个客人，于是就道：“我带你去！”
买完东西，陈圆圆有些舍不得这个新交的朋友，便提出两人有空可以写信交流。
顾霜答应下来，两人交换了地址。
没想到来趟城里还能交个新朋友，顾霜买完东西，和陈圆圆道别。
供销社走一趟，提了两手的东西，也就花了不到五块钱。
她从赵小莲那里要回来的钱都还没动呢。
正在路上走着，身后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顾霜？”
顾霜扭头。
“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捉个虫）
果然没有认错人，惊喜之后的石秀，很快便又后悔了。
她和顾霜虽然是初中同学，但其实两人并不怎么熟，都没说过几句话。
加上毕业也有两年了，石秀都不确定顾霜还记不记得自己。
看到顾霜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茫然，石秀抿抿唇，有些尴尬。
顾霜同学果然不记得她了。
石秀走上前，正准备做自我介绍，就听顾霜出声道：“你是……石秀？”
石秀十分惊喜：“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忘了呢！”
顾霜面不改色道：“怎么会呢。”
确实差点没认出来，好不容易才在记忆里扒拉出来呢。
原本对妹妹突然喊住别人的不悦，在看到顾霜转头的那刻消失殆尽。
秀秀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长得也太漂亮了。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石浩整个人都呆了一瞬，他似乎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这是什么？是心动啊！
回过神来的石浩整理了一下衣领，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轻轻咳了一声。
“秀秀，这是你同学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顾霜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的中分头，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以及他染上红色的脸蛋，迅速移开了视线。
嗯，有点喜感，再多看两眼，她怕自己笑出声。
见顾霜看他，石浩紧张又羞涩，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脊背挺得直直的，试图留下一个好印象。
见她很快移开了视线，石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她是不是对自己不满意？
早知道就穿上自己那身新做的中山装了，石浩有些后悔地想。
石秀连忙道：“哥，顾霜是我初中同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没想到今天这么巧碰到了。顾霜，这是我哥石浩。”
顾霜点了下头：“你好，石同志。”
“你好，顾同志。”石浩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冲着顾霜笑着道：“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你和秀秀又是同学。这样，我做东，请顾同学吃个饭吧？”
听到这话，石秀看了她哥一眼，觉得他有点反常，他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大方了？
等视线转向顾霜，她懂了。
顾霜长得好看，想和她处对象的人可多了。就是她眼光高，寻常人看不上。
而且，顾霜已经有对象了。去年石秀就听说顾霜和她对象订婚了，今年就要结婚了呢。
石秀又同情地看了她哥一眼。
顾霜拒绝了，客套两句可以，一起吃饭还是算了。
石浩有些遗憾。
石秀便道：“对了，听说顾霜你已经订婚了，还没恭喜你呢。”
石浩震惊，然后便是一脸失落。
“……”顾霜看了一眼单纯的石秀，如实道：“谢谢，已经退婚了。”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