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雷老大苦涩一笑,“若不是张烨临时寻我包下最好的两个仓房,这一趟航行,我怕是还得自己贴钱。”
虽然心里怀疑彭嵘,可雷老大又觉得彭嵘没有杀人的本事,所以才想着借此试探一二。
好像也说得通。
云曦沉吟片刻,抬眸望向陆青帆,陆青帆也在看她,“还有问题么?”
“没了。”
“稍候我等整理好供词,还请雷老大签字画押、留作凭证。”陆青帆道。
“一定。”
三人还要去拜访其他船客,便离开了瞭望台。雷老大冲三人抱拳,眼底的悲意久久不见消散。
从瞭望台到地下一层,主道向左转,便会出现另外一条岔路,是次尊贵的船客厢房。
彭嵘的房间便在甬道的尽头。
路上,陆青帆沉声道:“雷老大应该还有隐瞒。”
云曦一讶,“我跟大人有同样的猜想。”
直觉雷老大定然还没全说实话。可供词也好、前因后果也罢,乍一听确实挑不出错漏来。
雷老大究竟隐瞒了什么呢?
谜团重重
“……还找个屁!让那个拈酸吃醋的贱人死了才好!”
云曦一行三人还没走到彭嵘厢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彭嵘的唾骂声:“老子用不着你们保护,走走走!你们赶紧走!”
陆青帆加快脚步,刚进门就瞧见了被掀翻的桌子、地上满是杯盏碎片,彭嵘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冷海和一个面生的船夫皆一脸愠怒。
他扬手止住正欲进来的云曦主仆,低声提醒:“当心脚下。”
云曦低头一看,好么,这彭老板真如雷老大所言,是个骄奢淫逸的主儿:地上的一套茶杯可是上好的景德镇白玉骨瓷,一套起码千两银子起售,还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暴殄天物。
再看向彭老板,云曦眼底满是对这粗人暴发户做派的鄙夷。
“大人,云姑娘。”冷海一脸尴尬,上前行过礼之后低声道:“彭老板死活不愿说出彭夫人可能的藏身处。”
说完,冷海朝天翻了个白眼。
云曦蹲身观察着碎裂的茶盏,清眸专注而澄澈。
“彭老板,何必这么大的火气。”陆青帆看了一眼船夫,温声道:“有劳了,接下来我们接手彭老板。”
“好的陆大人,小人告辞。”船夫憨厚一笑,黑红的脸上露出一排白牙,干脆离开。
面对陆青帆,彭嵘到底是有几分怵的,他腆着肚子站起来:“陆大人,在下不明白,商人狎妓难道还要官府通允不成?还是你们连我彭家的内宅事都要插手?”
陆青帆从不是好相与的人,他声未出、剑已掀翻了旁侧的小几,吓得彭老板一个没坐稳险些从软榻上滑下来。
冷海被这厮色厉内荏的模样逗得“噗嗤”一乐,立刻上前“搀扶”住死胖子,嘴上还不忘警告道:“彭老板,您可坐稳了。”
他手上用了几分暗劲儿,疼得彭老板敢怒不敢言,龇牙咧嘴地哀声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青帆双手抱臂,淡淡地道:“想来彭老板还没太弄清楚,船上潜藏着一个凶犯,随时可能杀人。”
他朝彭嵘走近一步:“或许会杀彭夫人、也或许会杀你。”
彭嵘瞳孔一缩,惶恐道:“我确实不知那贱……她在哪儿!”
“我知道。”检查完茶盏、又看过厢房布置的云曦扬声道:“大人,咱们走吧?”
找人要紧,陆青帆不再磨蹭,给了冷海一个眼神,“让彭老板把地上收拾干净,莫要麻烦旁人了。你盯着他干。”
“是!”冷海瞬间眉开眼笑,这差事他喜欢!
云曦和陆青帆走在前面,背着小包袱的青果走在后面,一行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地上一层。
“彭家夫妇所住的厢房是另外装饰过的,有些小物件都是景德镇的特色,船上没有……那套景德镇茶盏恐怕也是彭夫人备的,她在这里肯定另租了一间厢房。”
云曦脚步一顿:“因为,那茶盏少了两只。”
彭夫人再不济也是享受惯了的,她临去前揣走了两只茶盏喝水。
青果“哎”了一声,“茶盏都碎了,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说,这白玉骨瓷是八只茶盏?”陆青帆一点就透。
“对。”云曦用过,知晓这种品级的茶盏必然是八只四对。
陆青帆推断:“彭夫人在彭嵘面前十分受气,应该没有足够的银钱再要一个好厢房,最有可能住普通厢房。”
那必然是在地上一层了。
云曦点点头。
三人二话不说,径直敲开了所有普通厢房的大门,连在屋内歇息的船夫都没放过。
等所有人站在各自的房门口,哪个房子没开门、哪个屋子有人住便一目了然了。
迎着小道士们、船女支和船夫们不解的目光,陆青帆扬声道:“多谢诸位配合,可以回去歇息了。”
所幸大客船里没人住的客房都不会上锁,三人轻松排除了没人的房间,最后站在一间没有开门、且没扭动门锁的厢房前。
“恐怕就是这了。”云曦心底萌生一股不详的预感,提前套上鞋子、戴上羊皮手套。
她跟陆青帆交换了个眼神,陆青帆便抬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半大板子已经破碎,再拆锁就容易得多。
三人顺利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两只同款白玉骨瓷茶盏。
“果然在这!小姐你真神了!”青果佩服地道。
茶杯里水已凉、屋内吃食有,彭夫人应当是走了一阵子了。
令人吃惊的是陆青帆接下来的话:“门被反锁了,墙上没钥匙。”
“小姐,屋子里没人。”青果的声音从内间传来:“奴婢转遍了,确实没有。”
云曦从桌边站直了身子:“成密室了?”
“人会凭空消失么?”陆青帆略一沉吟,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可不信这个。
“云曦,你好好找找线索。”
“是。”
二人分头行动,云曦拿出自制的粉末,将茶盏上的手纹拓下来,希冀若是屋内出现第二个人的手印,彭夫人就不是凭空消失。
然而,她将所有能看的地方都看了,甚至用验血草将整个屋子都喷了一遍,拉上所有帘子测看……什么都没有。
“这间屋子,没进过第二个人。”云曦迟疑了下:“除非……”
“除非什么?”陆青帆望着毫无线索的厢房,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除非带走彭夫人的人身手极佳、一招制敌,所以没在房内留下丝毫线索。”
云曦看了看被破开的门锁:“若是这样,从屋内锁门反而是最简单的操作了。”
“怎么说?”陆青帆皱眉,“人都在外头,还能把门带上?”
“借助工具就可以。”
为了印证这个说法,云曦在无人的空房里,利用她那几近透明的蚕丝缝线、长刀薄片,还有一些陆青帆没料到的稀奇小物件,演示了起码五种以上“人不在但能锁门”的操作。
“原来如此。”陆青帆看得意犹未尽,“必定是船上的人悄然带走了彭夫人。”
至于凶犯带她离开的目的、带走她的人跟杀害班教头的是否系同一人,皆不得而知。
解开了一个谜团,却迎来了更多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