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奴隶与同签订了卖身契的奴仆有所不同,其地位真真与燕世子所言那般:如牲畜一样轻贱。
他们生来懵懂、诸事不知地为人摆布,有些寿命极短,不过双十年华就早早送了命……
陆青帆面沉如水,冷凝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接着说。”
“前段时间好像出了什么岔子,这条线的营生正在逐渐收拢,没过多久拓跋靖就从北莽赶来了。”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冷海还没查到。
拓跋靖身死一案终于跟奴隶买卖一事挂上钩,已是意外之喜。
陆青帆示意冷川说话。
“今日朝堂,贤王请奏放易大人回户部办差。”冷川一句话简洁明了。
“皇上没允。”陆青帆已经猜到了结果。
冷川默认。
“圣上这般行事,倒是为大人撑腰了。”任丹欣慰地用力扇起了扇子。
冉杓反问一句:“多大的黑锅啊,需要皇上出面为陆大人撑腰?”
此言一出,屋内人皆是一惊。
云曦越发觉得,冉大人真真是个明白人,当初的九品检校已是屈才,如今的从五品员外郎更是压不住他的剔透心哪!
“冉大人耿直!”冷海笑嘻嘻竖起大拇指。
“耿直的才升不了官儿呢。”任丹青小声反唇相讥。
云曦没忍住噗笑一声,连带着屋内众人皆是一乐。
因案子而起的凝重气氛骤松。
众人皆知,奴隶买卖案子的背后,不仅事涉无数普通奴隶的命,还关乎皇子夺嫡之间不见血的权势争斗。
稍有不慎,大家都性命难保。
这是一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不归路,哪怕化为皇上手中利刃,也只能选择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诱供嫌犯
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内筛出几名可疑的要员,而京中承宣布政使司里也有几个跟易铎、拓跋靖交往甚密之人。
陆青帆下令分开调查,在提刑按察使司任副使的宗毅大人也会为大家暗中提供线索。
云曦为了方便查看、特意誊抄了一份总花名册放在桌上。
在众多名字里,冉杓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嚯,我这小友梁展竟然也在?”
“梁展?”云曦在众多卷宗里掏出将关于梁展的卷宗,递给陆青帆。
陆青帆快速翻阅、一目十行。
梁展在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当差十余载,虽是从九品的大使,却管辖着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四局庶务。
大使不仅要“上传下达”、还要主掌监工制造、进出商货,属于品阶小、责任大的差事,与当初冉杓所任的刑部检校一职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两朝之间的交易有猫腻,必逃不过梁展的眼睛。
“把梁展叫到刑部来。”陆青帆望向冉杓:“以好友的名义请他襄助破案。”
冉杓了然,点头道:“得令。”
目送冉大人兴冲冲离去的背影,云曦神色担忧地道:“冉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吧?”
“肯定的,那小老儿当真以为是叫好友来询问的呢。”任丹青忍不住替这位同僚的智力着急。
陆大人咋可能请没有嫌疑的人来刑部喝茶,玩呢?!
陆青帆肃着冷淡的俊颜,沉声道:“此前是我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未必只有高官才会诛杀拓跋靖、栽赃易铎。
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在行事的时候才越不引人注意。
云曦赞同点头:“凶犯行事缜密、却不够大气,既有隐藏身份的顾虑、也有不自信的畏缩。”
相比既没有留下线索、犯案还充斥着一股“尔等抓不到我”的有恃无恐的杀害承郡王的凶犯,北莽八皇子死时的表情惊讶了。
初时云曦以为是看到熟人后的讶然狰狞;如今再想,将其理解为对凶犯胆敢杀害自己的不可置信也说得通。
等待梁展抵达的过程是煎熬的,面对难啃的户部侍郎易铎,旁人自然更好下手一些。
“六皇子朱劲并非贤王势力的核心人物,他机敏不足、顶多能干干闲差。”
例如打家劫舍、搅坏旁人的名声,为贤王盛名助力一二。
说是和易铎一起掌管北莽的生意,实则那厮就占些干股分红,屁事不管。
陆青帆从早晨的交锋中,便已经料中了六皇子朱劲的斤两。
“将二世祖发挥得淋漓尽致了。”任丹青闻言忍不住喃喃道:“皇家子弟里能这般不学无术的,我大明都筛不出几个来。”
云曦轻声偷笑,任师爷这嘴啊,当真是不饶人!
正当众人闲叙时,守在房顶的冷川以剑扣房顶,发出信号。
陆青帆颔首道:“来了。”
任丹青立刻站到陆青帆身边,云曦主仆让到屏风后面去,冷海早就一溜烟儿跑了,想是陆青帆又给他安排了旁的活计。
片刻后,冉杓热情招呼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别太担心,侍郎大人慧眼如炬,断不会冤枉了好人。”
“自然,自然。”陌生的声音里透着两分虚然,云曦乍一听神色微凛。
梁展大人恐怕得了很严重的病,那声气不大对头。
透过屏风,云曦瞧见了走进来的两名中年男子:冉大人自不必说,梁展大人行走间有些高低脚,大部分身子重量压在右脚上。
这跟她发现脚印时右脚跟鞋底更平、左脚跟鞋底纹理更清晰对上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梁展的身量亦与凶犯相近。
但一些细节的地方,让云曦没法笃定此人就是杀害拓跋靖的凶手。
“梁大人,久仰。”陆青帆闲话不叙,扬手请梁展和冉杓入座。
梁展不好意思地行了一礼:“见过侍郎大人,大人这般年轻有为,倒衬得下官等越发无能了。”
屏风后的云曦悄然攥紧了手。
太像嫌犯了。
说话的口吻、性格中自卑谨慎的细微之处,是骗不了人的。
她默默看向陆青帆,等待着他的决断。
“梁大人谬赞,不过是运气好些、皇恩浩荡。梁大人久在北莽,可还习惯那处的风土人情?”
陆青帆看似问了个与案件不相干的问题,实则是在试探梁展究竟对北莽了解几何。
“下官在北莽数载,风土人情皆有所涉猎,实能算得上半个北莽人了。”梁展微微一笑,那双憨厚的眼里都是温和无害。
陆青帆亦展颜微笑,循循善诱道:“不知梁大人对北莽八殿下可熟悉?”
“熟得很。八殿下主掌四局庶务,下官总有些陈情汇报。但下官人微言轻,只在殿下面前混了个眼熟。”
梁展内疚地道:“下官本愿无条件襄助大人,但……确实攀不上八殿下的关系。”
“八殿下已经死了好几日,谁也攀不上他的关系了。”陆青帆看似放松地倚靠在椅子上,可脊背却挺得笔直、仍是戒备警惕的姿态。
“什么?”梁展见陆青帆神色不改,神色僵硬地望向冉杓:“八殿下没了你在路上怎得没讲啊?是何人做的?”
梁展此言一出,莫说旁人,便是坐在一侧的冉杓望向好友的视线也变了。
“八皇子在北莽名声不佳、又与易大人暗通有无,做事恐怕……”
陆青帆看了一眼冉杓的脸色就知,冉杓什么都没透露。
为探听拓跋靖暗中所为,陆青帆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