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陆青帆闻言双眼一亮,骤然想起梁展……他也只是个承宣布政使司的九品大使,一朝行事却足以撼动整个置北莽的承宣布政使司。
还有冉杓,虽当初只是个九品刑部检校,那一手查阅卷宗、了解宗室内幕的能耐,便是二品大员都未必比得上。
“是学生着相了。”
陆青帆眸光闪烁着激动之色,快速走到桌边拿起官员花名册,将六部三司、顺天府等那些外围无品阶却有差事的关中人全都圈了出来。
“查他们!”陆青帆就不信,这么多人里面,没有漏网之鱼!
“是!”冉杓和任丹青也顾不得用膳了,各自出了刑部准备去翻阅卷宗。
这边,刚刚落地的冷川抱着青果的腰、青果两只手拎着吃食同两位老人家擦肩而过,她惊讶地道:“任师爷、冉大人,不吃啦?”
“回来再吃!”冉杓丢下一句话,也顾不得那一直咕咕叫的肚子,和任丹青一前一后朝大门走去。
青果呐呐地道:“又不饿了呀?”
冉杓和任丹青多少都有些工作狂热的劲头,一听有旁的突破口、也顾不得饿不饿了,先按陆青帆的吩咐把卷宗找回来再说。
青果进屋放吃食,冷海则在暗处冲着自家兄弟竖起大拇指。
好小子,总算开窍了。
冷川面色不改,愣让冷海在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憋屈劲儿。
分发了吃食,云曦一边吃一边琢磨着宗大人的话。
是了,一些不起眼的位置最容易生出狠辣歹毒之人。那也是易铎用人的惯常伎俩。
“有官身的人皆记录在案,真要是谋逆犯案,属实好找。最容易隐匿的还真就是你们忽略的这些人。”
宗毅扳下一块鸡腿,还不忘小啜一口带来的好酒,吸溜得声音可响。
云曦食不知味,脑海里还琢磨着凶犯的思路:
“凶犯杀了薄娘却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必然会有下一步举动。陆大人,按易铎以往的行事作风,他要是不止一处杀人组织、不止一个秘密情报地,甚至不止有一个洛门主之流的棋子,那……”
那京城的局势可就越发危险复杂了。
他们查到的案子,就是对方想插手的案子。
“那恐怕后面三司六部都会依照易铎那老狐狸的布局行事、一直被牵着鼻子走。”陆青帆沉着脸将云曦后面的话补充完全。
如今局势复杂、太子新立,正是很多暗中势力蛰伏的时候。就算知晓暗处的敌人早就吹响了冲锋的口号,刑部为了顾全大局,一时间除了见招拆招、竟也没法有甚举动。
云曦气呼呼地咬了一口鸡肉,忍不住感慨道:“啊,真好吃。”
“嘿嘿,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挑的!”宗毅原是拎着鸡肉来想找自己的好徒儿唠唠家常的。
谁知道刑部摊上这么个案子。
大家伙一直跟陀螺似得转,没个消停时候啊!
“关键是,这青楼的案子,交给顺天府也可,何必非要刑部出马?”这才是宗毅最为不解之处。
陆青帆便将卓尔是如何求上刑部衙门、案子是如何落在刑部手里,还有那顺天府是如何不当人的行事悉数讲了。
期间青果犹自不过瘾,还特意为大人“查漏补缺”,补充得那叫个全乎。
听到陆青帆专门请动了“太子殿下”前去训斥顺天府尹,宗毅激动地直拍大腿:“做得不错!”
陆青帆闻言薄唇微扬,只言是宗毅教得好。
冉杓和任丹青回来了。二人身后跟着几个帮忙带卷宗的差役。
冉杓累得直喘气、还不忘道:“怪了,事情都赶到一起了。今年咱们摊上大调之年了。”
所谓“大调之年”,便是诸多无品阶但有差事的官员大批量入京、等待考校结果准备升迁的年份。
今年的“大调”差事落在了太子殿下的手里,听说最近太子正因为大调的事情焦头烂额。
“我们刑部热闹,是案子多得热闹。”
冉杓囫囵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凉透的包子,仍好吃得倒吸一口气,随即道:“听说太子殿下的门槛儿,却是被那些准备晋升的官员给踏平了,委实热闹呢!”
云曦秀眉微蹙,只觉古怪。
德妃娘娘试探她在先、太子殿下新立后便接下了官员考较;恰逢此时、薄娘死了,还是被衙门中人杀害的。
这些巧合汇聚在一起,总让云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被算计之感。
思路同样理到此处的,还有陆青帆。
二人目光在空中相触。
任丹青对这俩人的古怪默契已然知晓,他愤愤地道:“哎哎,你俩有啥说啥、别藏着掖着!”
云曦赶紧摆手,坚决没有藏着掖着!
“我们只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陆青帆之前一直不曾将这几桩案子联系在一起。
他走到桌边,在一张透白的宣纸上标注了德妃娘娘的名字。
“大调之事是这两天才有的信儿。可是云曦前几日就被德妃娘娘召见入宫试探了。”
宫中人闻讯比宫外的人快当是共识,德妃娘娘的试探、亦非空穴来风。
少女情窦
陆青帆一边说,一边用笔墨将线条勾勒在“德妃”的名字上,随即将这根线勾到飞燕楼薄娘身死案上。
“薄娘被人刑讯逼供而死,想要得到的物件说不定就在凤斋钱庄内。兴许那是一份重要的信息……”
陆青帆将线条继续往上画,看得任丹青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大人画出来的线好像牵动着我的老命似得,看得我心神都跟着颤。”
任丹青实在是遭不住,赶紧躲到一边去不再围观。
他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冉杓。
“大调之年,人选任命牵连甚广,便是想想下官头皮都麻了。”更遑论还有人要借题发挥一番。
云曦点点头,“就是不知,这些牵系是不是从德妃娘娘杖毙沉琴开始的。”
兴许……还要更早?
云曦想到洛门主、转念又想到了引颈受戮的易铎大人……她早就猜到自己恐怕没那么重要。
能让德妃娘娘谋算失误就杖毙身边心腹大宫女的,根本不是云曦的无心之举破局,而是怕被她和陆青帆猜到德妃此事背后真正的用意:她想利用大调为逸王殿下谋权。
“薄娘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易铎的人一直想要到薄娘手里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派遣此人出去的并非是易铎,甚至可能是易铎身后的主子!”
云曦一拍手,将所有的思路都联系起来之后,整个案子都跟着敞亮了不少。
她说完、陆青帆也画完了,逻辑串联起来的线索跟云曦推论得一样。
“那是不是说,咱们只要找到杀害薄娘的凶犯,就能顺势摸到那‘明主’的衣服角了?”冉杓的猜测属实有些乐观了。
青果小声给冉大人泼冷水:“也可能是一个盲目给易大人打下手却悄然生出叛逃之心的无名之辈,想脱离他们古怪庞大的组织,拿着这个证据要挟上峰想要全身而退呢。”
那必然根本不知“明主”是谁了。
青果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停在她身上。
“奴、奴婢随口一说,诸位大人可别这么瞧我啊!”青果讪讪地往云曦的身后躲了躲。
“不,你说得很不错。”陆青帆意味不明地道:“这一番推论颇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