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节
火炮一向由兵部管辖,不论是今日御林军言说有人出兵、还是火炮被运送出来,必然有兵部之人暗中帮衬。
思及此,陆青帆判定兵部尚书并非全然无辜。
“找人盯住兵部尚书,我们继续调查此事。”
“那褚昭呢?不是说御林军统领褚昭假传明令,必然有嫌疑。”任丹青说道。
“你们怎知褚昭有疑?”陆青帆眸光一沉,反问道。
“是我家小姐猜出来的。”青果机灵地将桌上自家小姐之前画的人物图找出来递过去:“小姐说了,这个褚昭恐怕有些问题。”
“问题很大。宫中射穿太子殿下的那箭便是褚昭的手笔。”陆青帆沉声道。
他没想通的是,褚昭行事如此凶残,锦衣卫副使不曾阻拦、皇上亦未曾问罪……除非,下旨射杀太子的,本就是圣上。
那褚昭的主子究竟是谁,反而得打个问号。
陆青帆话没说满,可云曦已经猜到了其中真意:“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也在逼迫太子殿下谋反?”
所以宫中才早早备足了弓箭手、所以太子一旦下令强攻,就会被武艺高强的褚昭一箭并做三箭射穿脏腑!
“太子殿下不会是猜到了这一切,又被韩茗激怒,这才……”冉杓看向云曦和陆青帆,被二人难看的脸色弄得一怔。
原来真是如此。
不被盯上
众人正在商讨案情的功夫,樊志急急忙忙地从外间回来了:“大人,有消息了!”
陆青帆闻言,将手中的舆图放下,沉声道:“找到了?”
“找着了!”樊志错开身子,让出了后面站着的阿闪,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怀里抱着几个竹简和卷宗。
云曦深吸一口气,提起精lzl气神来,也赶紧走过去,望着阿闪怀里的东西,问道:“这就是牛敬源和辛先生说的罪证?”
“对对!”阿闪激动地点点头:“这物件差点儿就被一个小毛贼给摸走了,幸亏我发现得快,没让他得手!”
阿闪将重物搁在桌子上,众人挨个打开,终于知晓这一场幕后行事的真正缘由。
牛敬源一直都在窃取考生的策论在士林中谋得美名,不少考生因此郁郁愤愤却不得其公正之法,最后选择了归家。
而易铎进入户部之后,就彻底跟牛敬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替易铎身后的“明主”往各处衙门塞人。
牛敬源得了泼天的富贵,又想到了己身理想,便在大明各处创立书院、博得贤才之名。
祖陵和任远便是牛敬源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才。
后祖陵成为牛敬源心腹,和任远暗中买卖官位、收受贿赂,甚至悄然出卖科举考题以牟利,多年来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祖陵此人心眼颇多,他们背着辛藿行事的同时,又暗中给辛藿留下了线索。
辛藿是个聪明人,分别暗中握住了祖陵和任远的把柄,也知晓了祖陵早就留了一手:他存了牛敬源的黑账。
此刻众人手里的,便是三人之间密谋之事和牛敬源的私账。
“果然跟兵部有牵扯。”陆青帆看到牛敬源一部分黑账落入兵部之手,这账目后却没标记究竟用来何用。
“祖陵到底会不会记账,还记一半?”冉杓气得够呛,反口问道:“还是这老小子根本不知道银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冉大人,牛敬源人就在那,咱们问问不就知晓了?”青果机灵地道:“咱们有正主儿,怕什么?”
云曦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偏你聪慧。”
“那是。”青果可爱地眨眨眼。
陆青帆让冉杓前去提审牛敬源,他要顺着这个线索往兵部一探。
临出门前,揪着大包袱的云曦已经准备好了,站在陆青帆高大的身形后。
陆青帆走了两步,无奈地回过头,冲亦步亦趋的云曦道:“你也要去?”
“太子殿下身死之事,兵部一定有答案。”云曦小脸儿笃定地道。
她现在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了那样鲜活高傲的人被人谋算至死、被亲人疑心祸害的不甘。
若不能为太子殿下讨个说法,她同十年前眼睁睁看着废太子案爆发的无作为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陆青帆薄唇紧抿,随即道:“好,我们走。”
六部衙门按照各自行事、在京城内城环绕四处。刑部和兵部的距离便有些远了,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为了赶时间,陆青帆揽着云曦的腰肢,运轻功赶过去。
抵达兵部的时候,恰逢圣上圣旨亲临,二人只能随着兵部官员一道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太子行事不端、有违天命,受小人蒙蔽攻城造反;朕念其父子亲情,故废黜之以安天怒,着令以‘贤王’名下葬。”
另,御林军统领褚昭救驾有功,着其为一品镇武侯;兼任兵部左侍郎。
听到这里,云曦嘴角微撇。
诛杀太子之人成了功臣,入宫救驾被污蔑的太子反而以“贤王”之礼葬之。
真可谓“皇恩浩荡”。
兵部得了旨意,宣旨的太监笑着冲兵部尚书道:“恭喜隗尚书又得一员猛将。”
“实乃皇恩浩荡啊!”兵部尚书才经历了宫变,此刻却已然恢复从容油滑之态,对应宫中内侍可谓长袖善舞,不仅给了赏银、还请入堂饮茶。
云曦和陆青帆起身后,就听到那内侍太监好奇地问道:“怎得今日邵侍郎不在衙门?”
“啊,那厮是个惫懒的,想是被今日巨变吓着、回去躲懒了……”
目送着簇拥宫中内侍的兵部众人渐行渐远,陆青帆低声向云曦解释道:“兵部右侍郎邵云兵是兵部的传奇。”
“怎么说?”云曦收敛目光,反问道。
“此人在侍郎之位足有小二十年,连左侍郎都不曾升任。”陆青帆抿唇道:“坊间传闻此人同兵部尚书隗宪大人不睦、又各自奈何不得,只能在同一个衙门内相看两厌。”
云曦眨眨眼,小声问道:“大人倒不像是会听闻八卦的。”
“毕竟来京城了。”有些消息就是不刻意打听,也会意外灌进耳朵里。
他说着,便跟云曦赶往兵部衙门后院的仓储库。
听闻刑部之人要调阅仓储库卷宗,兵部差役一脸为难:“大人,不是小人不愿配合,若无侍郎大人或尚书大人手令,小人实难从命。”
“罢了,”陆青帆颔首,既如此,他便去要手令来便是。
“陆侍郎大驾光临、怎得不提前知会一声,倒显得兵部无礼了。”
原该在正堂溜须内侍的兵部尚书隗宪蓦然出现在仓储库,同准备告辞的陆青帆和云曦直直迎了个照面。
“隗尚书客气,既需手令行事,下官自当按规矩办。”陆青帆行了半礼。
隗宪朗笑一声,摆手道:“哎,你我同僚一场、又于今日共患国难。旁人必得手令行事,我六部亲如一家、还不能行个方便吗?还不开门!”
最后一句,隗尚书是冲着守门的差役说的。
尚书大人亲自发话,差役无有不应,即刻开门请陆青帆调阅。
“多谢隗尚书。”陆青帆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拉着云曦便入内,精准地找到十年前、五年前,以及牛敬源提过的三年前重要时间节点的账目。
陆青帆找、云曦翻看,清眸一目十行、心算极快。
期间隗宪悠哉地倚靠着门栏跟那差役唠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