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只是真正知情的几个官员如临大敌,那细作死得蹊跷,也没法子辨认出是谁派来的,几个暗卫连夜给石城的王翎送消息。
石城眼下战事焦灼,朝堂日日有军情奏上,王翎连沾口水的功夫都缺,得消息说不知哪个皇兄往喙珠湾派细作,一时冷笑连连。
“死者被抠眼挖心,身上面上全是火灼伤痕,叫几个信得过的医官仵作都瞧过了,却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王翎沉着脸,只是听到‘火灼’二字,脑海中忽然蹦出释月那一句,‘至多烧个房子’。
一时间,千百种可能在王翎脑中上演,叫他头大如斗。
王翎兀自盘算着,释月依旧过她的悠哉日子,连方稷玄都有些惊讶她的自如和闲适。
她并非是装出来的平静,也不是按捺自己等待时机。
借由符篆燃烧时被冻住的一朵残火,释月占出妖道此时境遇是个‘困’字,与她的揣测相近,旁的皆不明,也不好贸贸然动作。
小呆经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不怎么敢在夜里出去了,白日人来人往的,它缩成一点趴在墙头瞧人家玩,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它也算小心了,但那些小孩也鬼灵精,老人常说小孩第三只眼没闭好,格外敏感。
小哒哒抱着新陀螺走过来,释月倚在柜台后同方稷玄下棋,战事正浓。
他也不说话,直到一局下完,方稷玄转脸看他,就见小哒哒递过来一个碗,“要一两煮饺,蛋素馅的,太好吃了,我爷奶那么抠搜的人,我娘今日说吃饺子,他们都没吱声呢!”
释月失笑,就听小哒哒又问:“你家后院里是不是养了只独眼猫,眼睛贼亮。”
方稷玄脚步一顿,释月又只在那笑,笑够了才替小呆遮掩。
“许是吧,毕竟总做鲅鱼饺子,鲜气引猫。”
方稷玄往后院去,绕了一圈都找不到小呆,饺子都煮好了它也没出来。
最后是释月叫了一声,它才从之前装牡丹花的陶盆里飘出来,恹头耷脑地钻进释月怀里。
释月身上很香,有她自己的冷香,也有甜香。
小呆耸鼻子嗅闻,瞧见她手里捏着一叠酥糖饼,薄如蝉翼的煎饼叠了十来层,每一层都刷上满满的花生芝麻糖碎,吃起来脆甜脆甜的。
释月撕了一角给它,小呆闷头吃着。
“别不高兴了,带你去海里玩?”释月故意逗他。
‘这算什么主意!’小呆扁嘴看她,跑去方稷玄脚边,张大嘴去接他喂下来那个葱香咸口的煎饼。
释月原本是说笑的,话说出口了,倒觉得这个主意正经挺不错。
晚畔饺子店歇了,真就带上小呆往海边去了。
小呆随着两人站在峭壁喙嘴石上,火苗在海风中狂抖,像一只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的小火鸡。
释月往它身上施了一圈灵力,像是气泡般包拢着它。
“敢不敢跳?”释月蹲下身问它。
小呆很实诚地摇摇头,但是看看周身那层透明的月光灵力,它又觉得没那么怕了,咬着嘴唇,又点点头。
方稷玄见状给它了一脚,小小一球在月下滑出一道光弧,落向深蓝近黑的海里,溅成一朵小浪花。
释月又气又笑,瞪大眼看着方稷玄。
“有些事儿越磨蹭越害怕,而且它不是点……
方稷玄话还没说话,又被释月给推下去了,水花大得像是把海都砸呕吐了。
等轮到释月自己跃进海里去的时候,轻盈纤细如一条银鱼,可比那俩囫囵掉进去的要漂亮得多。
小呆适应的还可以,又好奇又紧张地贴着方稷玄的胸膛四处张望。
方稷玄不似小呆那般用灵力包裹,长发可能是拍水里的时候弄散了,飘飘摇摇拂在身后。
释月还没见过他赤着上身散着发的样子,觉得很养眼,笑道:“男鲛再怎么俊美凶悍,也就你这份上了。”
方稷玄也在瞧她呢。
水中,释月的面孔上有一种透白而泛蓝的光芒,美得出尘而迷离,她就是这深海里的月。
“鲛人不说不笑时皮相惑人,咧嘴时一口鱼齿,挂肉沁血的,不说也罢。”
方稷玄见释月游过来,衣袂随水波温柔荡漾,海水折出无数细碎的银光,真正是一汪星海。
他情不自禁生出一种被神女垂青的狂喜,连忙张臂搂她。
小呆忽被一前一后夹了个紧,心里觉得贼踏实,一边仰脸瞧着一只从自己脑袋顶游过去的发光水母,一边跟着爹娘晃晃悠悠随着水流往远海去。
那只水母脑袋很大很圆乎,像个碗,触角密密麻麻,还发着透明蓝紫的光,小呆觉得它有点像前几天吃的海蜇。
‘是一样的吗?是咬起来嘎吱嘎吱响的吗?’
小呆苦思冥想得不到答案,它一甩手,就在水里放出了一阵红光,啥字也没有,这下好了,真成小哑巴了。
稍微下游一些,海上月光就透不进来了。
小呆只看着水母发光,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亮堂。
它明亮得像一个小灯笼,原本绯红的色泽被释月银白的灵力一裹,变成一种非常清透的水红色,在墨蓝的海中格外点眼。
鱼儿趋光,一群群的小鱼困惑不解地绕在他们三人周身,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小呆玩得高兴,也忘了什么是怕,从释月和方稷玄怀里蹿出去,和鱼群游在一起。
鱼群有很小很小的黄蓝条,也有淡粉椭圆的交叉尾,小呆绕着它们浮了一周,却钻进那黢黑的鱼群里去了。
鱼群微微吃惊,快速散开又聚拢在它身旁。
释月不知道那是什么鱼儿,细看才发觉很漂亮,利落的身体和尾鳍,像海底的一枚梭子。
黑鱼的鳞片上有银光,被小呆的红光一照,格外美好。
鲛人夜晚的吟唱在水中反而是听不见的,他们的领地在深海,要穿过海底的石林,涡旋无数。
涡旋于人来说是索命的水洞,但对于鲛人来说,却是沟通族人的房门,想去谁那,就顺着涡旋去。
鲛人语言自成一体,介于人怪之间,虽有灵智,却又残忍嗜血,很像没有被律法礼数圈禁住的人类,最最恶劣不堪的那一种。
释月和方稷玄此番并没有去鲛人领地的想法,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出来玩,还是别搞得打打杀杀败坏兴致。
小呆天性畏水,脑瓜子里再怎么穷尽想象,也想不出水下会是这个样子。
鱼儿居然有这么多种,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它还见到了一群群荧光小水母,小小的,就指头那么大,漂亮得像铃兰花一样。
小水母似乎被释月的裙摆迷惑,随着她的游动而点缀其后,拖成一条长而璀璨的鱼尾。
海底宁静无声,时间流逝而不觉,释月和方稷玄卸掉灵力,任由身体被浮力慢慢推上去,像是承受了一波大海的吐息。
越近海面,越是明亮。
直到露出水面的那一刻,看清了近在咫尺的初升旭日,海面上浮光跃金,美不胜收。
小呆还是更喜欢阳光,有些沉醉地闭了眼,等再睁开眼睛时,似乎瞥见方稷玄和释月脸贴脸挨在一起。
小呆一个蹦起,也要去贴贴,却不知打哪来了一只眼神不好的海鸟,爪子一伸把它抓飞上天了。
“被鸟抓走了。”释月躲着方稷玄的吻才说了五个字,又被他一把搂回去。
方才若不是被海鸟抓走,方稷玄打算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