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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面婆婆一见她走近,就要握她的手,盛夏天也止不住念叨,要她多穿衣;

徐娘子待释月也好,也许是因为释月从没笑话过她嫁了个憨夫。

很多人也没当面笑话过,但徐娘子就是知道他们的心思。

至于阿鱽,她跟喜温有些像。

阿鱽头一回拎着蛏子来饺子馆的时候,方稷玄同她打了个照面就进后头去了,似乎也不奇怪释月怎么把这姑娘钓上来的。

释月后来问他,方稷玄没怎么想就道:“因为像她们这般不怯懦的人很少见,值得你观察一下。”

有些时候,方稷玄比释月还要了解她自己。

天气这样好,释月却在胡思乱想。

忽然,湛蓝的天空变得迷蒙,小呆在手炉里动了一动,透过镂空的缝隙看街道上丝丝缕缕流淌而过的黑雾。

这黑雾诡异非常,可街坊们好像是瞧不见。

“怎么这一阵就冷下来了?”徐娘子搓了搓胳膊,进屋取来一件小哒哒的袄子,要马奔给送去。

面婆婆面公公年迈畏寒,相互扶持着回屋添衣。

小呆左看右看,‘咦?黑雾好像不从我家屋檐下过啊?是因为阿娘设下的结界吗?’

不只屋檐下,屋子里边也不沾一点。

释月歇在摇椅上没动弹,只瞧着往来行人一个个束高了衣领,缩着脖子抵挡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

黑糁和红脚隼

◎黑雾蔓延了七八日才消散,街面上白事连着赶了好几拨。◎

入秋采珠, 三皇子亲临喙珠湾。

黑雾始终不散,百姓毫无觉察,只是纳闷今年秋寒愈烈, 怎么是一瞬的事。

小呆与水雾性质相克, 但从海上来的白雾天然而成, 氤氲朦胧,只是比较起来更喜欢干爽的晴天而已, 可这黑雾不同, 小呆有些怕。

倒不是这黑雾能把它怎么样, 就好像赶夜路的时候忽然有气息拂在后颈,尚未受到伤害,但也是顷刻间的事儿了。

路上咳嗽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药铺里治寒咳的药材供不应求。

徐娘子糁汤店的买卖倒是红火, 只是每日送小哒哒去学堂, 她总忧心念叨。

瞧见释月捧着手炉, 她咬咬牙也买了一个,每日出门前给小哒哒灌一碗热乎乎的糁汤, 再搁上几块暖炭, 勉强能撑到下学回来。

“那夫子嘴上说什么节气未到, 不好用炭,我看他就是抠!全是半大小子, 也不怕冻出个好歹来!”

徐娘子一边说一边搁下两碗糁汤,笑道:“你这铺子里还真是暖和, 我店里成日滚着汤都比不得呢。”

店里一刻都离不开人, 用不着释月费心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徐娘子已经回去了。

面公公和面婆婆寒咳不止, 买卖都没办法做了。

徐娘子忙里偷闲, 让马奔送了黑糁汤过去。

寻常糁汤里用的都是白胡椒,而黑糁用的却是黑胡椒,所以汤色稍微偏黑一点,滋味更加偏浓一点。

两位老人家也不怎么吃肉,牙口不行了,牛骨鸡骨吊一个味就行,汤底里是有麦仁的,使得荤汤黏稠,更多谷粮香气,搅进一个蛋,丝滑落胃,醇厚浓烈,驱寒最好。

但一入夜,等糁汤给予的温暖退去,他们便又会咳个不停。

方稷玄让小呆烧炭,寻常木块被它的火气烧透,制成的木炭有暖人之力。

面婆婆和面公公靠他送过去的炭火缓了过来,小哒哒晨起去上课,回来时手心也还温温的。

“他这是在找我们吗?”方稷玄看着那无孔不入,如一卷黑色纱帐般罩下来的雾气道。

“有这么大的本事?”释月冷笑一声,道:“就像小东西的屁一样,是他无法消解的一些残留,你没听徐娘子说,夜里总发噩梦吗?”

老幼生病,青壮夜梦,梦中全是可怖至极的情绪,但一醒过来,却又记不清了。

方稷玄看着满天空的屁皱眉,垂眸瞧见小呆捂着屁股一脸无辜,又忍不住抚额一笑。

此时此刻竟然还笑得出来,方稷玄自己也觉得有点讶异。

黑雾蔓延了七八日才消散,街面上白事连着赶了好几拨。

阿鱽从来没有这样庆幸自己能挣更多的银子,炭价飞涨,棉袄价贵,她统统能买得起。

她娘享着清福,弟弟上了学堂,邻人做白事没银子,哭哭啼啼来求她们家。

她娘心肠软,给了些,暗地里又接针线活偷做,想给阿鱽补上这笔银子,结果被阿鱽弟弟说破了。

她娘一脸惶恐的说:“这个钱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你给了多少?”阿鱽还以为她把自己给的积攒都花用了,即便如此,她自己还留了大半,全然够他们一家子生活。

“五钱。”她娘呐呐道。

“五钱?”阿鱽叹了口气,道:“五两、五十两也不打紧,阿娘,我能挣的。”

她娘还是一脸忧心,弟弟也小声道:“阿姐,咱们还是省着点花吧。学堂私下里都在说,日后这喙珠湾的主子,还不知……

阿鱽一个眼刀横过来,惊得弟弟立刻闭嘴。

“外头都在这样说话?也是,威风撒得也太大了,不言不语一句,就领着亲兵进了喙珠湾。”

阿鱽听了这话,总觉得不安,在家中短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出去了。

弟弟瞧着她翻身上马的利落背影嚅嗫道:“阿姐真是越发厉害了,人也冷冰冰的。”

她娘闻言缓缓看了过来,探究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道:“你又听了什么,又往心里塞了什么?”

阿鱽弟弟一愣,道:“呃,同窗说……

他说不出口,就见娘别过脸去,道:“银子哪里那么好挣,得日日提着人头,担着性命!你只拿她做阿哥,敬她畏她,以她做榜样,少听你那些同窗说些酸话!那些言语不好听,总讥她是个女子,可我也是女子。”

“阿娘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我没应和过,可旁人的嘴怎么堵得上呢?”阿鱽弟弟忙是争辩。

“怎么堵不上?隔壁邻居里可还有说你姐姐不好的?人家瞧你臊眉耷眼的,说你姐姐几句,你也不回嘴,自然越说越厉害。”阿鱽她娘叹口气,道:“在学堂里待了几日,你的嘴皮子倒不及从前厉害了,我看这学堂不上也罢。”

阿鱽弟弟跪下认错,可又一脸迷茫,道:“娘,可书上是另一番道理。”

“书,是人写的吗?”

“那自然是。”

“既是人写的,就未必全对,哪些道理你觉得对,就听,不对就不听。”

“娘,你这话倒有点尽信书不如无书的意思。”

“什么?文绉绉的,我听不懂,有这个道理就好,不然你总觉得娘老婆子一个,尽胡言了。”

阿鱽很早之前就挣银子养家了,言传身教,所以弟弟只是在众多‘长舌夫’的围剿中迷惘了片刻,还可以被娘亲点醒,不似其他人一般,直到入土都是这副脑子。

阿魛知道王翎这样肯重用女子的皇子万中无一,她也见过三皇子,并不是远远地看到,而是不到半丈大的距离。

他看着阿鱽的目光,有种说不出的狐疑和轻蔑。

应该是各自像了娘亲的关系,三皇子王翡和王翎除了眼睛之外再没有其他相似的地方。

薄薄的眼皮,深深的褶子,长长的眼型,很贵气,但阿魛觉得王翡那双眼睛叫她不舒服,可能是瞳色的关系,眼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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