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御花园的海棠早已凋谢,唯有玉棠宫的四季海棠还盛开着。
德妃又问:“那玉棠宫的海棠又是何来?”
陈常在脸上冷汗涔涔:“圣、圣上赐下。”
“是啊,”德妃笑了,却听得陈常在心惊胆颤,恨不得当场晕倒在地,可江嬷嬷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怕是她一旦装作晕倒,江嬷嬷便会立马想办法弄醒他。
她心中恐惧万分,却听得德妃语气轻缓地问出更为骇人的话来。
“那你说的海棠俗气,是指本宫俗气,还是指圣上俗气?”
这根本就是无解之题。
陈常在匍匐在地,簌簌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罢了,娘娘您今日生辰,”程少将军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坏了心情。”
德妃看了眼自家哥哥,心中止不住地叹气。
他这哥哥说得好听是为人耿直,说得难听些是缺个心眼。
要不是时刻跟在父亲身边,哥哥早已因为这张得罪人的嘴被弹劾入狱了。
虽然是为了她好,但这后宫的事,他一个外男竟也敢多嘴。
好歹是自家哥哥,她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冷着脸说:“散了!”
德妃娘娘不追究可是不常有的事,陈常在哪敢再留,起身就往门口匆匆离去。
众嫔妃也立马告退,不带一丝犹豫。
可就在众人安安静静即将走到殿门的时候,一宫女突然开口说道:“贵人,奴婢瞧着,程少将军腰上系着的那香囊,怎么跟韩才人腰间的那个如此相似?”
虽是对着俞贵人附耳说的,但因厅内安静,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宫女疑惑问道:“为何连香味都一样?”
众人脚步放慢,朝韩微看去。
作者有话说:
(1)出自黄庭坚的《海棠》
呜呜呜改得太晚了!求大家见谅呀~
可以说是跟原来的毫无联系(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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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是完全没想到这宫女明明是对着自己说的悄悄话,结果竟说得人尽皆知。
俞贵人一脸受惊的样子,顶着众人目光,赶紧伸手捂住宫女嘴巴,一脸歉意地看向众人,旋即又用饱含担忧的眼神瞥向了韩微。
她先前就帮韩微说话,这会儿又是这样一副“我跟你很熟,我知道你藏着的这点小秘密,可是秘密竟不小心被说出来了怎么办?”的神态,无意间将这宫女说的话坐实了三分。
再者,俞贵人也是此次入宫新人之一,怕是在宫外之时便已与韩才人相识,说话的可信度便又高了几分。
大家本就注意到了她,这会儿哪怕是一个小动作都瞒不过大众的眼睛,更何况是这样几个大动作。
这下众嫔妃脚步是彻底停了下来,目光在韩微身上和程少将军身上来回扫视,表情微妙。
这香囊一瞧便不是绣娘统一做的,程将军一家入宫,穿得是官服,腰上佩戴了什么都一目了然。
程将军腰间只挂了些玉佩,唯有程少将军,琳琅玉佩之侧还挂了个小巧玲珑的香囊。
能让武将入宫都带在身上的,那恐怕是只有心爱之人的物件。
而这物件又恰巧与韩才人身上挂着的那香囊外形一致。
有擅绣活的嫔妃伸头敲了敲,不动声色地给旁人使了个眼色。
这粗粗一看,两边香囊上的绣活,明显同出一人之手。
这怎么想都觉得………
众人心照不宣地互相敲了敲,只后悔自己走太早,不然现在还能坐在位置上好好看这出戏。
谁能想到,这韩才人才刚入宫,竟能惹出这样的事来!
胆子可真够大的!
难怪要抢了这差事,感情就是为了见情郎啊!
这要是被圣上知道了,必死无疑。
俞贵人余光看见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她心中暗喜,面上却继续维持那愧疚又担忧的神情,欲盖弥彰道:“妹妹,小荷乱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转身向德妃行了礼,一脸痛心:“娘娘,许是这宫女一时晃了眼,没瞧仔细看错了,嫔妾回宫后定会多加管束。”
韩微瞧着她这副惺惺作态,心中叹了口气。
终于来了。
从那香囊消失,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俩日的平静怕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虚假平静罢了。
这俞贵人从一开始帮她说话,与她靠近,再如今这些话,看似是为了她好,实则每一句都将她推入陷阱。
等着这个罪责被坐实。
希望,德妃娘娘能够公正公允。
韩微抬头,正巧对上德妃娘娘探究的目光。
德妃娘娘眸光温和,见她朝自己看来,甚至还眨了下眼睛。
韩微:“……”
或许,她不用担心了?
“娘娘,这宫女小荷有没有看错,派人对比查看两个香囊便可知晓!”
陈常在先头在韩微那吃了亏,这会儿终于抓着韩微把柄了,哪能不把面子找出来。
俞贵人话音刚落,她便急匆匆地开口,说完斜眼看向韩微,眼神挑衅。
却不想韩微根本不接她的眼神,让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都白施了。
韩微面上一丝慌乱也没有,面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平静地听着她们说话。
仿佛说得不是她一样。
陈常在气得瞪了她一眼。
表面上这么冷静,心里指不定多么慌乱!
勾结外男,看你这次捅的篓子怎么补!
程少将军乃德妃娘娘亲兄长,德妃若是不能公正公允,定会在圣上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再想有如今这番恩宠怕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凭一己之力掰倒德妃娘娘,陈常在浑身都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即召来绣娘查看。
她是圣上登基前最后一批入府的,那时德妃娘娘便已是府中最富圣宠之人,连当初的王妃、如今的皇后都要避其锋芒。
而圣上之后又南征北战,根本没多少时间来后院、后宫,她的位分便一直留在了常在。
瞧见陈常在那副着急的蠢样,德妃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群人真以为她的恩宠是靠自己得来的?
若不是父兄前月在边疆战场在取得胜利,在微末极险的状态下不放弃,以小博大打退敌军,她这生辰宴只会是玉棠宫内自办。
兄长也为此胸口被敌军长枪刺伤,入宫时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这才在腰间挂上了香囊。
哪知道,这香囊竟会被人掉了包!
若她还是前世的她,可能不会注意,甚至注意到了也不会想到这一层。
可重来一世,好歹也是多活了几年的人,又怎么能不多留个心眼。
再者父亲虽领兵打仗,但也沉浮官场多年,在武功高强的人眼中搞这些小伎俩,简直可笑。
德妃沉默地与家人对视了一眼。
在众人看来,这沉默像是要平复内心的惊诧。
程少将军摘下香囊,拱手呈上:“请娘娘明鉴,臣从未见过什么才人。”
德妃点点头,摆手让亭芳接过,再派人去绣衣局请掌事嬷嬷来。
“韩才人,”德妃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常在哼了一声:“证据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