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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今日是?江颂月大喜的日子,管他什么夜鸦山匪还是?盗贼,谁也别想坏了这桩婚事。

至于?武夷将?军是?真?心来贺喜或是?奉命而来保护的,那不重要,反正老夫人只把他当寻常宾客。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日的江老夫人腿脚灵活,精神抖擞,斥责过两个姑娘,再将?侍奉的婢女挨个提点,亲自盯着江颂月补了口脂盖上喜帕,这才去外?面招待客人。

等?老夫人迈着碎步被人扶出去,钱双瑛奇怪道:“我?知你祖母是?为你的婚事高?兴,可你出嫁了,府里就剩她一人了,怎的半点悲伤都没有?当初我?表姐出嫁时,我?姨母可是?哭成了泪人。”

江颂月道:“不是?不难过,是?……哎呀,和你说不清。”

她府上就祖孙俩,早先打算捡个穷苦书生时,盘算着把人养在府中。现在嫁了闻人惊阙,这想法也没变。

左右是?一个对国公府来说没用的瞎子,只要不明着说入赘,天长?日久,慢慢磨,总能把人拐进?江家大门的。

祖母没说赞同与否,但江颂月知道,祖母也是?期待着呢。

这事一两句太难说清,且涉及国公府的一些阴私,江颂月没与钱双瑛说。

钱双瑛也习惯她祖孙俩豁达的性子,见她不说就不追问,扫了眼在外?间忙碌的侍婢,压低声?音问:“颂月,你害怕吗?”

“怕什么?”

“你成亲了啊,以后就是?有夫婿的人了,不害怕吗?”

江颂月不大能理解,顶着喜帕的脑袋转动了下,问:“你是?问我?害不害怕闻人惊阙?”

钱双瑛点了点头,“嗯。”

虽然他总是?无意地盯着江颂月,好几次吓得江颂月以为他能看见,但要说害怕,那是?没有的。

江颂月道:“他性情好,就算有分歧也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手打我?,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他变吗?再好的男人,成亲后都是?会变坏的。”

江颂月头一回听人说闻人惊阙会变坏,下意识把所谓的坏当做花心。

花心滥情的纨绔,她从前跟着宋寡妇时也没少见,道:“不会的,闻人惊阙都二十几了,以前不近女色,以后也不会的,你放心。”

“不是?滥情,是?、是?……”钱双瑛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但江颂月听懂了,她奇怪问:“你从哪里听说的?”

钱双瑛脸一红,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偷偷摸摸贴近喜帕,道:“有一回我?无意听见表姐与我?姨母说的。你知道吧,我?表姐与表姐夫青梅竹马十几年,成亲后都变了……”

这话题才进?行一半,被喧天锣鼓与嘹亮的迎姑爷讨喜声?打断。

江颂月心头一震,明知隔着喜帕与房门看不见外?面,仍是?朝着前院看去。

这几日她每天都让管家给闻人惊阙送药,听管家说他风寒已痊愈,但没亲眼看见,总是?不能彻底放心。

然而此刻,江颂月心中想的不是?闻人惊阙的风寒,而是?房门外?一声?声?“姑爷”。

今日之后,她与闻人惊阙就是?夫妻了,往后几十年,要携手相持,共同走过余生。

跟做梦一样。

时间仿佛过的特别慢,又好似在耳畔飞逝,懵懂中,有大批人涌进?她的闺房。

有人笑?闹着、庆贺着将?红绸塞进?她手中,她下意识地攥紧,被带出了闺房。

很吵,嘈杂声?响震得江颂月耳中嗡鸣。

她在人群的嬉闹声?中听见了祖母的声?音,苍老粗哑,几乎被嘈杂声?淹没。

江颂月觉得自己?应该再与祖母说一句话,例如:三?日后我?就回来,你就当我?去云州查账了。

可她知道不是?,国公府没有云州那么远,却让她回不来家。

江颂月耳中聒噪,心中酸胀,前一刻觉得时间浓稠,是?化不开的墨,后一刻人已在红烛锦帐的喜房中。

她坐在喜榻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县主先歇着,等?五公子招待完前头的贵客就回来了。”屋里的嬷嬷这样说道。

江颂月“嗯”了一声?。

木偶似的坐了会儿,她问:“武夷将?军还在我?家吗?”

大婚当晚,心里惦记着娘家与别的男人,这样不好。

嬷嬷皱着眉没说话。

只有陪着江颂月多年的青桃明白?江颂月是?担心江老夫人,瞅瞅屋中神色各异的侍女,她凑近了悄声?道:“咱们走的时候还在的。”

说完声?音更低:“县主先歇着,有事明日再说。”

江颂月便知道自己?问错了话。

大户人家规矩多,成亲前祖母就嘱咐过她许多,诸如谨言慎行、孝敬长?辈,不能如往常与她顶嘴那样。

还有人心隔肚皮,不是?谁都能以真?心对她的。

江颂月突然生出悔意。

为什么一定?要嫁到高?门大户里来呢?倘若她没有选择闻人惊阙,而是?捡了个落魄书生成亲,那么她仍旧能陪着祖母,没有任何约束,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可转念一想,倘若她未能嫁与国公府,武夷将?军还会给面子地带人去江家坐镇吗?

没有将?军镇守,万一真?如众人所说,江家被夜鸦山盯上的话,她祖孙二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闻人惊阙……

她承诺过要对闻人惊阙好的。

这样一想,心中那点酸楚很快消匿下去。

这是?她与闻人惊阙的新房,屋中侍婢嬷嬷是?国公府的下人,就该对她这五少夫人言听计从。

成亲当日就敢对她甩脸色,平日里不知道怎么欺负闻人惊阙呢!

胡思?乱想中,房门外?有嘈杂声?传来。

接着是?房门的吱呀声?、侍婢嬷嬷的问好,以及掐着音调的高?声?唱和。

头上的红盖头宛若一道厚重城墙,将?周围一道道声?音隔开,听在江颂月耳中,遥远渺茫,不似人间。

直到闻人惊阙喊了她一声?:“颂月?”

江颂月抿着嘴唇没好意思?应声?,却有心思?琢磨他的风寒。

进?屋后就没听咳嗽,当是?完全好了。

“我?眼睛看不见,你不吭声?,我?要以为自己?娶错了人,不敢掀盖头的。”

闻人惊阙是?带着笑?意说的,说完就有侍婢笑?了起来,嬷嬷的声?音也缓和几分,道:“新娘子害羞呢。”

江颂月不承认她是?害羞了,被人打趣后,更怯于?发出声?音。

她从红盖头下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被侍婢们按着染了蔻丹,与她身?上的衣裳、坐着的床褥一样,红得刺目。

她将?手握起,视线越过膝头,看见了与她身?上绣纹一样的衣摆。

衣摆上绣有锦绣花团与彩翼双飞鸟,随着主人的走动细微摇摆,不消片刻,就走出江颂月那井口一样大的视野。

她正奇怪闻人惊阙要去哪儿,霍然听见碰撞声?,接着是?嬷嬷侍女的惊呼。

“公子当心!”

“我?当您是?要去桌边,怎的忽然变了方向?哎呀,要什么您说就是?了,何必亲自过去!”

“可有磕碰?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好有伤痛?真?是?、真?是?……”

因早就对国公府的下人没有好印象,江颂月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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