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宋小河被挤在中央推来推去,耳边吵得嗡嗡响。
后来众人挤着挤着不知怎么就急了眼,然后相互头推搡动起手来,打作一团。
宋小河从缝隙中费力地挤出来,赶忙带着苏暮临飞快地溜了。
黑雾鬼国的事已经了结,阴阳鬼幡也回收,这一行也折损了不少仙盟猎师,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必须尽快回到仙盟。
是以在宋小河练完剑后半个时辰,仙盟整合队伍,启程出发了。
来时为了掩人耳目,众人扮作走镖队伍,实打实地用双腿赶路,把宋小河累得不轻。
但眼下阴阳鬼幡的事情已经暴露,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于是各自御灵飞行赶路,入夜后才休息。
宋小河不会御灵飞行,就在苏暮临的飞符上,舒舒服服地趴着,一边看话本一边吃东西。
上回从酆都鬼蜮回去时,沈溪山御剑独行,脱离队伍先回仙盟。
这回倒是没那么着急了,虽然也远远在队伍的最前头,但也是跟着大家一起休息赶路。
宋小河向来是坠在最后面,她有时候看话本看累了,站起身踮着脚往前看,还能隐隐看到沈溪山的身影。
不过此行并不孤单,宋小河身边总是围绕着人。
除却一开始就与她有些交情的倪莹之外,其他的都是听说了她在鬼国的事迹和看到沈溪山与她温声说话的场景。
来时他们总怀疑沈溪山与她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现在传言像是坐实了,他们对宋小河就更加热情了。
倒不是仙盟总有这拜高踩低的风气,实在是沈溪山拥有的名望太大,追捧他的人数不胜数,但因其站得位置太高,又修的是无情道,鲜少看他与谁亲近,所以一旦谁有了与他私交过甚的传闻,则立即就会被众人缠上,刨根问底。
宋小河这几日实在是被缠得烦了,大部分时间就闭着眼睛装作在睡觉,要不就是骗别人自己练法术时出了岔子,耳朵暂时聋了。
所以有时候沈溪山回头看宋小河时,就看到她在跟别人比画手语,进行一些莫名其妙的交流。
好在飞行赶路比较快,本来小半月的路程,只用了五天便结束了。
宋小河终于又回到了仙盟的天山上,猛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只感觉浑身都舒畅了。
这次鬼国走了一趟,也算是险象环生,既有欢声笑语也哭肿了眼睛,如今回来了,尘埃落定,往事就随风而去。
宋小河就还是仙盟里,勤勤恳恳修炼的弟子。
这次梁檀得了消息,在外门接她,宋小河老远就在天上看见了,趴在灵符边上冲下招手:“师父——!”
她嗓门大,喊得众人都能听见,纷纷低头张望,想看看宋小河的师父是什么人物。
却见一年轻男子着银灰色长衫,长发用白玉簪束着,双手负在身后,容貌极是俊美,站在人群之中很是晃眼。
他听到宋小河的叫喊,仰头看来,抬手摆了摆,露出个温眷的笑,相当丰神俊朗。
单是这模样,就足够唬人。
众人低低议论,大多没见过这号人物。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情,有一人就低声道:“这不是敬良师尊吗?他灵力太弱,隐居仙盟后山偏僻之处多年,在仙盟几乎没什么权利地位,前些时候还被来挑事的逢阳灵尊打掉了牙……”
宋小河没听见,若是听见约莫也要跟人争执几句。
她这会儿正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赶忙让苏暮临将飞符降下去,落到梁檀身边,她一蹦一跳地朝梁檀跑去。
“师父!”宋小河扑到他怀中,与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是特地来接我的吗?”
梁檀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是自然,你师父我可不是随意抛头露面的人物,没什么大事才不会轻易来外山。”
“可是之前珍娘养的鸡一连下了五个蛋,你不是还提着东西来外山道贺吗?”宋小河说。
梁檀就信口胡诌:“鸡生蛋,孕育新的生命,岂能不算大事?你还小不懂那些,日后就明白了。”
宋小河哦了一声。
梁檀揉了揉她的头说:“这一去辛苦你了,回去给你熬仙汤喝。”
宋小河许久没吃师父做的菜,想念得很,立马振臂欢呼。
沈溪山踩着剑浮在半空中,低头往下看,正看到这师徒俩其乐融融的一幕。
视线落在梁檀揉她脑袋的手上,将宋小河的笑容看了个仔细。
他发现宋小河在不同的人面前的模样也是不同的。
下了山之后她虽然热情交际,喜欢跟人聊天打闹,但知礼节知分寸,偶尔闹点小脾气也很快就消气。
在他面前则更有几分拘谨,不论是说话还是行事都刻意收敛了。
但她好像是因为她极其依赖梁檀,所以在梁檀面前,她总像个孩子一样,哭与笑都完全不加掩饰。
沈溪山就停留了那么一会儿,就已经有人停下问他为何不走。
眼看着梁檀牵着宋小河,带着苏暮临回山了,沈溪山也御剑飞走。
回到后山,梁檀便懒得再用灵力维持年轻的模样,恢复了头发花白的样子,面容苍老许多,但仍能看出当年的清俊。
他频频回头看安静跟在后面的苏暮临,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总跟着我们做什么?”
苏暮临立刻道:“小河大人去哪我便去哪。”
梁檀说:“你在内门不是有住的地方吗?”
苏暮临回:“天没黑,我不回去。”
梁檀又道:“晚饭只做了三人的分量,没你的份。”
苏暮临很是无所谓:“我不吃。”
“当真就对我们家小河痴心一片?”梁檀笑眯眯将他上下打量,说道:“模样倒是好看,家住何处?令尊是什么人物?细细说来,我或许能考虑考虑你。”
宋小河捡了根木棍在前面挥着玩儿,听到这话就扭头,说道:“师父,你要考虑他什么?”
梁檀就道:“我作为你的师父,不能总看着你做白日梦,肖想着练无情道的那小子,眼看着你慢慢也大了,合该找个体己的道侣,我也不知道还能活个几年,届时还得有个护着你的人是不是?”
宋小河说:“珍娘养的那只鸡都活了八十年呢,师父总不可能没鸡的命长吧?”
梁檀的脸一黑,“那是只妖鸡,凡人如何能跟妖比寿命?”
宋小河道:“哎呀师父你就放心吧,如今我也变厉害了呢!况且我正朝着小师弟一步步靠近,又不是非得要道侣,若是日后我与小师弟相处成交心的知己同伴,也一样可以与他相互照应。”
“有什么用?朋友同伴这些虚无缥缈的关系,随时可以为了一些私利翻脸,况且你有所不知,”梁檀停了一停,慢声说道:“那小子身上有断情禁咒,真正是绝亲缘,绝情缘,压根不会与谁相处成知己同伴。”
“断情禁咒?”宋小河头一回听说,好奇地退了两步,来到梁檀身边问:“那是什么?”
“是盟主亲自在他身上下的咒印,此咒断情绝爱,若是动心便会由黑转为红色,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那这个断情禁咒是什么时候下在小师弟身上的啊?”
“十二岁。”沈溪山拢袖而立,站在盟主殿的中央,朝着座上的青璃微微颔首:“距今已有七年。”
“转眼竟已过去那么久了。”青璃道:“让我看看咒印如何了。”
沈溪山有些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