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正月初八,许猎师说有新的发现,带领一批人出了城往北,我们则留守城中。另,我发现这城中的人大部分肤色都很白,有些却很黑,此处存疑。”
“正月初十,时隔两日,那日出去的人尚未回归,已然失联,孙猎师带着我们出城寻找,寻找两日未果,队内出现意见分歧,有人说再往北走一些,有人则提议回仙盟。”
“我总感觉夜间有人在房外的走廊行走,但我开门时却并未瞧见有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正月十一,今日出门,听到城中有不少人都说了满月,很奇怪,寿麟城的人似乎并不重视上元节,为何我却隐隐约约听不少人提起满月?”
到此为止,这个女猎师的语气都是平静的陈述,似乎只是将发生的事和心中的疑惑简单描述而已,没有多余的赘述。
宋小河托着两腮,认真地听着。
沈溪山也不言语。
再往下的一条声音,女猎师的语气骤然惊慌急促起来。
“正月、正月十四,这座城很不对劲!我刚刚才发现,或许这城中有许多死人,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细究了,满月将至,我们现在必须动身,我将此螺留在城中,若是被仙盟弟子捡到,切记!勿在城中停留,也勿与城中百姓多接触,别错过满月,等到十五——”
声音戛然而止。
满月(一)
宋小河将留声海螺听了三遍, 所有内容都是一样,最后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
不知是留这海螺的女猎师是遇到了危险,还是走得太过匆忙, 以至于留下的信息模糊不清。
宋小河听了后就觉得有些恐惧, 脊背的凉意顺着往上蹿,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沈溪山。
沈溪山的面容沉静, 眉眼淡然无波, 就好像听到的不是这诡异的一段话, 而是谁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他对这女猎师所言的东西, 半点不在乎。
宋小河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指尖,“你觉得这人是想传达什么讯息给我们?”
沈溪山看了她一眼,说:“虽说这几句话没头没脑, 但她点出了两个关键, 一是这寿麟城的百姓不同寻常,二则是满月。”
宋小河道:“我自然也听出来了, 我是问你觉得满月会发生什么?”
“我如何知道?我也是头一回来这里。”沈溪山说:“今日初九,距离十五还有个几日, 我们可以留在城中调查, 我先将此事告知程灵珠, 让她带着人保持警惕。”
说着,他开始施法给程灵珠传信。
宋小河摆弄着海螺, 脑中开始梳理她接收到的信息。
思考这些并不是宋小河的强项, 她目前所知的就是寿麟城的东面或许有一座高山, 但被什么术法给遮掩,然后是城中的百姓有问题, 最后就是满月。
但留声海螺中,那女猎师说他们当中那一队人是出了城往北而去, 再没回来,那么城外的北边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来想去,毫无头绪,转头就看见沈溪山已经传完了信,站起身脱了外袍和鞋子,往床榻上躺。
“你这是干嘛?”宋小河走到床边上,道:“现在天还没黑,你就要睡觉?”
沈溪山躺下了,头枕着双臂,用一种十分松散的姿势看着宋小河,道:“不睡觉做什么?”
宋小河说:“你方才还说要调查。”
“天要黑了,城中百姓都回了家,如何调查?”沈溪山说。
话虽如此,但天都还没黑,街上也还有人,走走转转或许能得到别的信息,谁会一进客栈就睡觉?
宋小河平日里那么嗜睡,也不会睡那么早。
她道:“你起来,我们再去街上瞧瞧。”
“不起。”沈溪山问她,“你想睡里头还是睡外面?”
宋小河瞪他一眼,气道:“我睡你头上!”
沈溪山挑眉,心说还有这好事?
“来。”他摊开双臂。
宋小河见他一副躺在床上不打算起来的样子,便也不再与他争执,转头出了客房。
她刚下楼,边上的小王就迎了上来。
由于刚听完海螺,知道这城中诡谲,也不敢独自乱跑,于是拉着店小二在旁边坐下来闲聊。
宋小河与人聊天很有一套,很快就问出了这店小二的身世和家境。
他本名王禄,是这掌柜的表亲,平日里就在客栈中打杂帮工,前段时间百联大会召开,他们忙活了一阵之后,现在又清闲下来,就整日在空客栈闲坐。
宋小河与他聊了一会儿,就问:“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店家说这里客满,让我们另寻住处,这是为何?”
王禄面上有一瞬的迟疑,继而笑了起来,说:“我表舅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平日里最怕麻烦。这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陆续来了不少仙门弟子,不知为何,几乎都与他们所住的客栈起了冲突,有些修仙弟子打人颇为厉害,下手不知轻重,还伤了人性命呢!是以表舅看见修仙门派的人来住,就以满客相拒。”
宋小河讶异道:“还闹出人命了?”
“是呢。”王禄道:“也就十来天前的事,不过好在那些人在此没停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约莫是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宋小河就顺着这话问,“那你知道他们是来找什么的吗?”
王禄摇摇头,“我哪知道,我都不敢靠近他们,凶得很呢。”
宋小河就说:“你放心,仙盟不是欺负凡民的门派,我们自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王禄就嘿嘿笑起来,道:“瞧姑娘这般性子,我料想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你那相公给了我表舅那么多金子,当牛做马我们也得伺候你们。”
“相公……”宋小河将这两个字嚼碎在唇齿间,耳朵尖忽而有些红红的,说:“先前你就误会了,他是我同门师弟,我们并非夫妻关系。”
王禄就道:“你们瞧着很般配。”
宋小河听后就没再接话。
先前听得最多的,就是身边的人说沈溪山与关如萱郎才女貌,虽说宋小河每回听到都会觉着生气,但也从未想过般配一词会出现在她和沈溪山之间。
“你喜欢那个小郎君吗?”王禄笑呵呵地问她。
宋小河说过很多次,就算是现在,答案也不会变,“喜欢呀。”
王禄一拍手,道:“那你何不与他结为道侣?”
“喜欢就要结为道侣?”宋小河疑惑地反问,“我喜欢很多人,难不成都要结成道侣吗?”
宋小河的喜欢毫不吝啬,可以给任何东西任何人。
她可以大大方方说自己喜欢小师弟,却也能说小师弟修无情道,不会与任何人相爱。
王禄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原来是姑娘不懂。”
宋小河道:“我懂。”
王禄便也没有与她争辩,只笑了笑,目光一抬,就看见了站在二楼栏杆处的沈溪山。
他颀长的身子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眸往下看,视线全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
宋小河如何能不懂?
她在山上长大,对凡尘中的情情爱爱确实了解不深,但也清楚喜欢分很多种。
所以她从未在沈溪山面前说过一句喜欢,背地里倒是毫不遮掩,大剌剌地说出喜欢小师弟的时候,口吻根本不像是说人,倒像是说喜欢一个什么物件。
喜欢胡言乱语的女人。
沈溪山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