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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如此,她宁愿萧翊恨她,漠视她,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发现。

她一时心绪不宁,今夜睡得并不好。

而萧翊也好不到哪去,他别过谢镜颐,一路缓行。

身后的热闹与城北无关,这里的居民大多早吹灯睡下,一日苦活辛劳,他们已没有更多的精力参与这座小城的繁华。

松子巷虽瞧着体面些,可这一带仍旧萧索冷清。

巷子里没哪户百姓有余钱在外点灯,整条幽长的走道只有大街上官府掌起的灯笼借光。

萧翊刚走到门外,何沉已应声拉开了门将他请了进去。

屋里点了盏油灯,尚算够用。

何沉的脸色有些古怪,萧翊还没来得及问,很快就听见一阵暧昧的声响从邻家穿墙而来。

这里本就是穷人扎堆的区域,建筑老旧,隔音自然也很差。

萧翊脸色一僵,张了张嘴却并无言语。

何沉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公子,是我疏忽。”

那动静越来越大,萧翊竟不自觉生出一种仿若直视不雅的局促。

他此刻忽而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荒唐,他对方柔的强迫,也许在她看来也如此时此地,那是一种十分荒谬的感觉。

萧翊庆幸此时灯火昏暗,何沉定瞧不出他的脸色。沉默了片刻,那动静终于消停,萧翊才道:“你倒会选地方。”

何沉一叹:“公子,当初是你说咱们得低调,又须做得像样些。我一打听,宁江最穷最便宜的就是城北,松子巷已经算是这一块儿的富庶人家了,我哪想到……”

萧翊瞥了他一眼:“尽快搬走。”

何沉快声应下,忙倒了水给萧翊擦身。如今条件有限,不能跟从前那般在浴房畅快洗沐,但萧翊又爱干净,只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勉强让自己痛快些。

夜深人静,何沉灭了灯,因今日搬了不少货,他很快睡了过去。

萧翊躺在床上,刚闭上眼打算入睡。左边消停了,右边又开始有动静,萧翊恼得想揪着何沉的耳朵,让他贴在墙根听个明白。

他心烦意乱,在床铺翻覆,不知为何竟慢慢想到方柔的脸。

他皱着眉,呼吸急乱,想到今日阴差阳错间竟见了她许多回。

每一回,她都是不一样的神情。

尤其是晚霞落幕之际,他在临江楼上,见她笑意盈然地转过头。

彷如那日在宿丘山初见。

可是,她的笑并非为他而来,而是那轻佻贵雅的穆公子。

她今夜跟那穆公子如何了?她能下意识地对他露出笑脸,想必心中也已有他了吧……他戏称她为东家,又说起家宅不宁,难道他们已好事将近?

那穆公子瞧着身世不俗,究竟是何来头?他对她很好么,人品靠得住么?

她若已交出真心,是否也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他们今夜,会在一起么……

若他们在一起……

萧翊不愿再想下去,心中又起了一阵闷疼,气息纷乱,叫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咳了起来。

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鸡鸣日升之际,他早早翻身坐起,洗漱一番,想着赶早入城摸排一遍,看看有哪些可疑之处。

何沉差不多时辰转醒,炉上有昨夜文火慢炖的米粥,萧翊已坐在桌前用早饭。他忙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也拿了个碗囫囵吞下肚。

天将将擦亮,有人在外叩门。

萧翊警觉地望了何沉一眼,他心领神会,二人都提前戒备。

随后,何沉缓步前去门边,手按着栓锁,沉声:“谁?”

屋外传来妇人的声音:“穆氏商号布善派粮,快些出来!”

言罢,脚步声走远,又走到邻家再次叩门传话。

声音渐远。

何沉皱眉与萧翊对视着,萧翊沉吟片刻,“你搬货那个穆氏商号?”

何沉点头:“想来就是了,宁江竟出了这么个大善人?”

萧翊轻哼:“看看便知。”

二人收拾妥帖,推门出了巷子。清晨本就是百姓赶集出工的时辰,今日又逢布善日,巷子里挤满了人。

住在城北的多是外地人,生面孔来来去去,并不会有留意到旁人家的情况。

萧翊目的不同,自然观察仔细,他与何沉踏出去的那刹,昨夜那扰他清梦的邻居也恰好走出巷子。

男子浓眉大眼,女子长相清秀,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萧翊联想到昨夜的动静,脸色微变,别过视线朝前走。可前边挤满了人,他与何沉只得排在他们之后缓慢挪着步子。

他们的交谈声难以避免传了过来。

那女子嗔怨:“郎君真性急,明明有正事还不消停!”

“大清早的一时兴起,这事儿还能等啊?”

“派粮要紧还是那事儿要紧?”

“都要紧,都要紧!”

何沉悄悄瞥了萧翊一眼,只见他目不斜视,面色有丝僵硬,他别过脸,心中打鼓,只道的确该寻个其他住处。

好不容易终于挪出巷子,远处桥头摆起了热闹,阵仗颇大。

桥边已挤满了人,竟有持棍家仆围了一圈,他们身后垒起了小山坡高的粮食。

这会儿人堆散开,城北几个巷弄的百姓陆续出来,不单只有松子巷的居民,由此排列按先后顺序,一条队伍在河边蜿蜒。

秋风萧瑟,清早有些凉,不少人佝偻着身子揣紧双手,慢慢朝前挪。

何沉找人搭话:“兄弟,我看你没睡好,你排我们前边吧,先领了先回家。”

那大哥旋即露了笑,半推半就,腿脚倒很实诚,慢慢挪到他俩前面。

何沉又道:“我与大哥才到宁江,还是头一回听说布善这事,是每逢入秋都有么?”

那大哥受了好处,自然愿意回话:“哪止啊!穆家财大气粗,每月都有,有时逢上了好节气,一个月摆两回哩!”

何沉一怔,继续问:“穆氏商号那个穆家?”

大哥轻笑:“宁江哪还有第二户姓穆的这样阔绰?不过,我也才来宁江小半年而已,听说布善也是去年才开始张罗,说是穆大公子拿布善做人情,要讨美人欢心。”

萧翊蹙眉,瞥了那人一眼,难得开口:“怎么说?”

大哥嘿嘿一笑,格外暧昧:“来布善的方娘子生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穆大公子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

“啧啧,一个寡妇还生过娃,再美也不能娶回家啊!依我看,关上门玩玩腻了就算了……”

那人话没说完,忽而直直跪了下去,莫名其妙狠摔了个狗啃泥。他“哎哟”了一声,只觉膝盖剧痛双腿发麻,竟站不起身。

“啊——”

他话说到一半,嗓子麻痒,再发不出声音。

那人瞪大了眼,努力咳嗽,可只能闷出几声低呜。他不解地环顾四周,察觉不出异样,萧翊面色冷淡地拂了他一眼,径直绕了过去。

何沉假意扶他,却又伸手指悄悄点了穴,那人登时身子一僵,趴在地上再动不了。

二人徐步往前,何沉低声:“公子息怒。”

心中只道萧翊出手真狠,方才那一跪,这人没十天半个月恐怕下不来床了。

萧翊不言语,何沉抬眸,只见队伍将尽,方柔正在河畔站着,身披一件藕色薄斗篷,衬得她肤色透粉,格外娇俏。

逢人上前她都报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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