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24小时内完成失业跟失恋,听起来就像很过分的整人企划,而我就是那个倒楣的参赛来宾。
本来已经打算要报警的,但我举着檯灯小心的在家里巡一圈,想确认有没有小偷的踪迹,结果意外在餐桌看到同居女友留下的信。
『谢谢妳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抱歉我走的很匆忙,来不及跟妳告别。但我的前男友家有老人生病,老人很希望在离开前看到家里的独孙结婚,那天他向我下跪求婚了,说之前那些他都会改,他真的很需要我,我也想要有一个家庭,所以很对不起。』
『我知道妳很坚强,妳不像他,妳可以独立生活,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看完了这封信有太多情绪涌上来,最后我是笑出来的,因为这真的太荒谬了,我坚强、我独立,所以我活该?难道我跟妳不能有家庭吗?难道我们先前在一起的生活是个笑话!?
在旁人眼中她温柔可爱,是个小鸟依人的女友,我以为她喜欢依靠别人,所以生活上总是努力照顾她,但没想到她其实更希望自己被人需要,就算那个人,是个吃软饭的前男友。也许是因为软饭男能毫无顾忌的示弱,祈求别人的帮助,而我就是太要强了。
今天的我工作上努力成果被否定,感情上的付出也被嫌弃的抛到一边,即使有着钢铁一姊的绰号,此刻也撑不住了,我大笑后委屈的抱着膝盖,像个孩子缩在墙角痛哭。虽然我一直武装自己,儘管我从来没有说出口。
但我其实,也想依靠别人。
哭完擦干眼泪,生活还是要继续,我手包着纱布整理被前女友抢劫的家,一张张捡起堆在地上的画纸,真不该跟她说我的手工原木画框不便宜,虽然只是些我以前画的作品,但被拆的四分五裂还是很心疼。
因为我有洁癖,不能忍受客厅一团混乱,等我收拾完已经是深夜,我搬起最后在角落发现的旧盒子,打开盒子扬起的灰尘让我皱眉,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我立刻嫌弃的啧了一声。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我的人生了。」
伸手抹掉照片上的灰尘,那是应该被我称为爸爸的中年男子,他的脸庞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这个人没有留给我亲情或是回忆,留下的只有厌恶。
从小我就是单亲家庭,爸爸对妈妈的唯一描述就是她抛弃了我们,然后他就去买醉了,每天陪伴我最多的是他的空酒瓶。我知道家里没钱,所以努力考上有奖学金的学校,但没想到某一天,上天像是嫌我不够倒楣,我回家发现家里空无一物,有了过去的经验,所以我很快就明白,我又被抛弃了。
被双亲双重抛下,我学生时期自创了100招省钱方式,靠着意志力顽强活下来,只是有时刷盘子或是打工搬货空檔时,会不免好奇如果我生长在正常家庭,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这破箱子是酒鬼老头过世时寄来,好像是车祸又好像是生病,总之我处理掉骨灰后,剩下的东西直接塞进柜子深处,如果不是前女友搜刮的很彻底,我早已忘了这个箱子,就像我忘了这个抛家弃女的男人。
不过几张旧明信片吸引我的注意力,那是气派的庄园,外围有一圈铁栏杆,建筑主体是黑色,传统的復古英式庄园,有精心修剪的花园和大片绿色草坪,庭院中央有华丽喷泉。
这么奢华的地方,莫非老头在那里工作过?在那里认识我妈,或是他们度蜜月的地方?
我的疑惑无法获得解答,只有盒子底部的一张精緻黑色请柬,纸卡摸起来有厚度,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诚挚邀情贵客莅临黑庄园,明显手写的金色字体,它的线条勾勒的恰到好处,就好像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我深陷其中。
「喂,单身狗不要发呆,妳的杯子空了!」
猛然被拉回现实,我发现我在小酒馆跟朋友喝酒,自从看到那张黑色请柬,脑子都会不时的恍神,我拍拍脸颊打起精神,回头发现朋友正在点第二轮酒,看来她的工作压力也很大,正透过狂吃狂喝发洩。但看到她挖一大口明太子马铃薯塞进嘴里,我还是忍不住出声劝阻。
「妳这口跟原子弹差不多,热量都要爆了,这位小姐妳的年龄跟血管都不年轻了。」
「我昨天有运动,所以我今天吃的这些热量,都已经被昨天的运动给冲销掉了!」
「喔是喔,原来热量可以跟会计作帐一样做隔日冲。」生活会计就是如此简单呢。
「而且我吃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太生气,怎么有人可以这么无耻。」她气的放下汤匙,但觉得还有点饿,所以又吃了一串烤鸡心,「那个贱人就不要被我遇到,她就是吃定妳好欺负,是我的话就会找人打她一顿,或是起码泼她一桶油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绿色的臭绿茶!」
「谢谢妳的好意,但拜託不要。」我苦笑着。
「说真的,妳应该让她尝尝刑法的滋味,起码送她一条非法侵占,让监狱教她如何做个人。」
看出我还在难受,朋友语气缓和了不少,至少没提会去坐牢的多种復仇方法。
「没事啦,都是些小东西,我贵重的东西都在银行保险箱。」
她仰头灌了一杯清酒,「我就直说了,妳可以晕船晕车,但妳不能晕直女!尤其是跟前任藕断丝连,又故意勾搭别人的女人,这种人爱一次就是送一次火葬场,佳敏妳能活下来很不容易!」
「呵呵,敬我大难不死。」
我们笑着碰了一次杯,朋友放下杯子,也放下手中的关东煮,这次她的口气认真不少。
「其实妳出国散心也好,我很支持妳。」
「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在国外被割了肾。」我连忙摇头。
「妳就是太小心谨慎,也太完美主义,明明就有大把的天份跟才华,但就不敢放手一搏。那个烂公司跟那个前女友都是,只要妳愿意尝试,肯定有更好的选择。」
我握着酒杯,杯口贴着唇瓣,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朋友抓住我肩膀用力摇,像想把我的杂念都给摇掉,她笑着眨眨眼。
「别再想了,妳之前待在血汗公司都没休息过,出去搞不好能遇到外国正妹,难道不想拓展国际市场,出国散心又有机会脱单,这样不是很划算吗?」
可、可恶,怎么听起来好心动。
「而且真的,我从学生时代就认识妳,在我们拼命准备考试时,妳也在赶学长姐的报告,就为了赚生活费。妳一直都很努力,但也太努力了,就算妳不想休息,妳的肝也该休息了。」
被朋友的关心打动,我默默举起酒杯,朋友也笑着举起第二杯梅酒。
「喝了啦,敬我们过劳的肝!」
「还有敬妳脱离苦海,远离绿茶保证能长命百岁,干杯!」
户外小酒馆吹起温热的风,我拿起啤酒一饮而尽,冰凉的啤酒让我全身凉爽,好像重获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