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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她回头,见宁珣半支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嗓音依旧有些沙哑:“孤不方便走动。”

衔池去倒了一盏驱寒的热姜茶,走到他身侧递给他。

宁珣伸手,却没接茶盏,而是扶住她手腕,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她转身要去将茶盏放下,一直掩在衣袖里的右手却被他轻轻扣住了小臂,拉了过去。

她方才特意用左手给他递的茶,就是为了藏住右手那点伤。

右手手背上昨儿被窗子夹得那一片早起了淤青,高高肿起来,不过轻轻抚过去一下,她便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手怎么了?”他皱眉,旋开一旁的小罐子,清凉的膏体打着圈慢慢在她淤青处揉开。

“昨日风大,关窗的时候被挤了一下,不要紧的。”

他指腹有茧,动作即便再轻柔,也让她微微有些疼。衔池往回缩了缩手,手腕却被他扣住。

宁珣一手托着她的手,与她掌心相接,另只手为她慢慢揉开血瘀——药膏被他指腹温度融化,镇住她手背的肿疼。很快,除了疼和药渗下去带来的清凉之外,血瘀舒散的酥麻酸爽泛上来,让她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

“不要紧还疼成这样?怎么不叫御医来看看?昨日涂上药,现在就该消肿了。”他抬眼,眸光倏地一利,“有人拦你?”

衔池摇头,没多说什么:“只不过是昨日还没这么疼。”

其实今日本来也没这么疼。

在他回来之前,她都已经忘了手上还有伤。

方才蝉衣帮她沐浴时,小心翼翼用热水泡了一会儿,那时候也不觉得疼。

“孤不过一日不在,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仅是手,眼下也微微发着青,连脸色都苍白了些。

她抬眼看向他,“所以殿下不能不在。一日也不行。”

宁珣手上动作稍稍一顿。

他发觉自己愈来愈分不清她话中的真假虚实。

下一刻却听见她公事公办道:“昨日二殿下来过,领了禁军将书房围了,似乎还从里头拿出来了什么东西。”她坐直了身子,将手也抽了回去,“同二殿下一起的,还有郡主生辰宴那日宣旨的那个公公。”

话里还是勉强掺进去几分心有余悸。

宁珣捻了捻指腹上沾着的药膏,淡淡“嗯”了一声,倏而问了一句:“他从孤的书房里拿走了什么,你不知道?”

他问得随意,重点似乎在前半句。

饶是如此,衔池心跳也还是快了一拍,“衔池没敢凑近,只远远看了一眼。”她比划了一下大小,“先前没在书房看到过。”

宁珣轻笑了一声。

想让她坦诚一些,就这么难。

她远远甩开了伞,朝他跑过来的那刻,他还以为,他能将她拥住了。

宁珣将她的手重新抓了回来,慢慢揉着她的手心,再向上,从指根揉到指尖。

有些痒。

衔池蜷了一下手指,迅速跳过了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真心实意地开始担心:“长乐公主怎么样了?”

他倒是敏锐:“你去见了长乐?”

今日一早长乐便去了乾正殿,父皇不见她,她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殿外——怕他这个当皇兄的斥责,长乐跪得离他远远的,是以二人并未说上话。

她以为他是怪罪她自作主张,牵连长乐,便小声解释了两句:“殿下彻夜未归,我打听不到消息,实在没办法才……”

他抬眼,语气很淡,手上的力道却重了两分:“你担心孤?”

衔池的心跳一滞。她本该娴熟地应一声“是”,而后添油加醋地告诉他这一路有多么惊险,她为他担忧得整夜不眠,她对他的心意天地可鉴。

可她没有。

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慢慢握紧了他的手。

宁珣深深望住她。

她不需要为他去找长乐。

何止,其实她也不需要把自己弄得一身憔悴,不需要在瓢泼大雨里不管不顾地奔向他。

她那么讨厌雨雪。

她完全可以好吃好喝地等在这里,等他回来,或者回不来。

他若回来,她再凑上来关怀几句就好。

这样的天气,又正是东宫出事,只有安分待在这儿,她才是安全的。她去找长乐这一路,但凡出一丝纰漏,捅到了御前,被父皇知道她是如何进的东宫,别说沈澈,兴许连他都保不住她。

她不会不知道。

衔池突然被他勒进了怀里。

她有些错愕,但还是下意识回抱住他。

他勒得很紧,语气仍淡然着,却紧贴着她耳廓:“宋衔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反应了一会儿,以为他在说自己去找长乐一事,便拍了拍他的手:“虽是冒险了些,但好在一路都很顺利。长乐公主到底怎么样了?”

宁珣默了默,“还算好。秋雨寒凉,对女子而言尤其伤身。即便如此,也还是足足跪了半个时辰,父皇才松口。”

“孤在那等了一会儿,好在御医说没什么大碍。”

衔池稍稍松了口气,“那殿下呢?”

宁珣早就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他在边疆待过四年,风霜雨雪,死死生生,与之比起来,只是跪上一夜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声音很轻地问他,却是确定的口吻:“很疼吧。”

宁珣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很疼。”

“一直到现在,入口的也只有你方才递过来的那盏茶。”

衔池这才想起她是过来送粥的。再耽误一会儿,粥都该凉了。

宁珣不便走动,她便去将那碗粥端了过来,本要递给他,却见他没有伸手接的意思,索性坐在他身侧,稍稍搅了下,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宁珣配合地喝了下去。

她喂完了一整碗,才后知后觉地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用怀和来验毒的?

她去放下碗回来,正要问他要不要歇下,他轻轻揩了一下她眼下的乌青,“昨夜没睡好,不如陪孤再歇一会儿。”

天色本就阴着,床帐放下来,遮住仅剩的那点日光。

衔池侧过去躺,背对着他,听着他呼吸声渐渐平稳下去,她也闭上了眼睛。

却突然听见他低低道:“孤刚回来的时候,问你的那句,你还没答。”

衔池僵了一下,没出声。

他便又补了一句:“孤问你,为什么。”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非要去找长乐,为什么不肯在屋里等他,为什么要冒着雨奔过来。

为什么心慌成那样,看到他又好似全都好了。

因为愧疚?

又好像比那更多一点。多的那点是什么,她分不清。

她默了片刻,想好了糊弄过去的说辞,开口道:“因为……”

话一出口,却被他自身后捂住了嘴。

他一手顺势勾住她腰,往后一揽,便将她收进怀里。

他的热度从背后紧贴上来,呼吸便落在她耳后:“孤乏了,先睡吧。”

衔池点了点头,他才松开捂着她的手。

罢了。

她现在说的,一定是他不想听的。

倒不如不说。

良久,她的呼吸终于沉下去。

许是背后紧贴着的温度炙人,衔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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