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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衔池垂眸,从他手中轻轻扯出那只香囊,将系口打开,“满朝皆知殿下不信这些,这护身符带身上太招摇,不如收进香囊里……”

宁珣定定望着她的脸,任她将香囊系到自己腰间,却在她收手回去前握住了她手腕。

虎口的茧磨在她腕上,他摩挲过她的腕骨,缓缓发问:“先是护身符,又是鹤纹,你希望孤平安?”

她嘴刁,吃得清淡,小厨房换了两次厨子,才换到一个全然合她口味的。

怎么还是越养越瘦。

他问得从容不迫,她不自觉直起身子,“当然,衔池……”

宁珣打断她:“孤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

衔池察觉出他情绪上细微的变化。这是要同她算账了?

她垂下眼睫,“殿下想听什么?”

“听你心里在想什么。”

她跪在榻上,但因为宁珣是坐在榻边,她也没比他矮多少。

“在想,怎么跟殿下解释。”

宁珣没接她的话,她咬咬牙,接着道:“我今夜去见了沈世子。”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骤然一紧,衔池没敢抬头,“我同沈世子相识,比殿下要早一些。”

她依着沈澈教的说辞,从他救下她,到进舞坊学艺,再到东宫夜宴……

说着说着,她开始细微地发颤——不是怕宁珣杀她,因为他的手还握在她腕上,一句都没有打断她,似乎在专注听她讲下去。

两指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她手腕,隐隐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也似乎是在烦躁。

她打颤,兴许只是觉得冷,冷得厉害。

指尖回忆起她方才探手去拿护身符时触碰到的温度,一时却更冷了,似乎要凝结出冰霜来。

她渴慕他身上的温度,甚至想抱上去。

衔池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宁珣没看她,不知在想什么,眉目透着冷意。

她突然喉咙发紧,一个音也发不出。

他这才抬眼看她,话音很淡:“怎么不说了?往后说,孤想听听,你们见过几次。”

她这套说辞,若不是他早就清楚她的一举一动,兴许就信了。

她嗓音发干:“……再没见过。我愧对殿下,日夜难安,所以自作主张断了同沈世子那儿的联系,本想着就当这些从未发生过……”

他的手向上,摸到她腕上戴着的那串珊瑚珠,倏地开口打断:“为什么不帮他做事了?就因为愧疚?”

那串珠子被他一同握在掌中,慢慢染上暖意,再向下渗透给她:“还是因为假戏真做,喜欢上了孤?”

衔池张了张嘴,却又寂下去。

她应该立刻认下来,就说夜宴那时所说的一见倾心是真,后来不知不觉爱上了他也是真。

她是因为爱他,所以同“恩人”反目。

可她突然想起他方才抱着她时那句没说完的心意,心里想好的那些话,登时一个字也吐不出。

见她不说话,宁珣勾住那串珊瑚珠,慢慢向上提,语气轻巧:“你不说,孤就权当你认下了。”

串起珠子的那根朱红丝线绷得愈来愈紧。

珠子上沾着的热意迅速散去,下面的几颗硌着她手腕,凉得让人心悸。

“所以先前替他做事,也是因为喜欢?”

他话音刚落,那根细细的丝线终于不堪重负,“啪”一声断裂。

珊瑚珠顷刻四散开来,有几颗从榻上一路滚下去。

殿内太安静,静得只有珠子在地上不断弹起、滚动的声响。

这句她倒是答了,声音艰涩:“因为报恩。”

他面上是在笑的,眼神却发冷,半分笑意没染上:“今夜是他要见你?”

“是。”她低头看落在榻上的珠子:“他威胁我,我若不去,他会将这些事儿告诉殿下。”

“所以你决定自己来告诉孤?”

“是。如此就可以彻底断了同他的联系,不必再受他要挟。”

宁珣松开她的手,“既是投诚,总得拿得出诚意吧?”

衔池低下头:“沈世子手里有些东西,能叫李公公重回御前伺候。明日就能拿给殿下。”

他却笑了一声,“你不给孤,孤就查不出?”

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过了良久才轻声问他:“殿下想要什么?”

宁珣淡淡看她,“你说孤想要什么。”

衔池顿时手脚发麻,一时连呼吸都是冷的。

他等着她的反应,半晌,衔池跪着向他挪近了两步。

她控制不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笨拙地去解他腰间玉带,解了三次,才顺利抽出来。

他一动不动,安静看着她,既不配合她的动作,也不阻拦。

幸好他在她去沐浴的时候换了一身常服,比骑装好穿脱得多。

外袍解开,衔池闭上眼睛,去吻他双唇。

他无动于衷。

她撬不开他的唇齿,只毫无章法地亲了几下,便顺着向下,吮过他滑动的喉结,再向下——

她的手伸进里衣,被他身上温度烫到一般缩了一下,又重新贴上去。

“够了。”宁珣沉沉出声,她身子一僵,被陡然拉进他怀里。

他似是叹了一声:“孤若是真想要这个,谁能拦得住,还等得到你来主动?怕是你刚进东宫,就被困死在孤榻上了。”

他身上热度围拢过来,衔池仰了仰头,挣开他,又被他自背后抱回去。她背对着他,眼泪毫无征兆落下来,悄无声息打在他手背。

他手臂骤然一紧,“哭了?”

衔池不说话,他将她转过来,用指腹擦去她脸上泪痕,近乎认命般低声:“是孤的错,不该吓你,以后不会了,不哭了好不好?”

衔池不说话,只突然抱紧他脖颈,咬住他肩头,任眼泪打湿他半边肩膀。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眼泪。除了上辈子最后那一夜,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哭过了。

明明也没什么好哭的,话是她自己说的,她哭什么?

宁珣抱着她,轻轻抚着她后背,让她慢慢平复下来。

良久,听见她伏在他肩上带着鼻音问:“那殿下到底想要什么?”

宁珣侧过头去看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后颈,嗓音还是稍有些喑哑,“想要的多了。孤要你的真心,要你信孤,要你心甘情愿地跟孤站在一起。”

他没再逼她给出回应,只自己说下去,似有所指:“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送你进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说是为了报恩,可皇权之下,你有什么能力自保?他但凡有一丝良心,都不该让你身陷如此险境。”

“他要送你进东宫,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来路不明,孤若是看你第一眼,就想杀了你呢?或是起了几分兴致,想留着你的命,即便这样,法子也太多了。”

“打一副金链子,将你锁在这儿,哪儿都去不得,除了孤,谁都见不到。或者怜惜你些,随便给你个位分,再幽禁起来,也是一样的。这宫墙之中的脏污还少么?”

衔池埋头在他颈侧,吸了吸鼻子。

这一晚太漫长,起起落落,中间紧张了无数回,她又哭了一场,已经没什么精神。

他话音便柔下去,可说的话却一点不见柔和:“还有,你贸然跟孤摊牌,就没想过,孤可能会杀了你?”

这回她老老实实点头:“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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