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只在月色中留下一句:“也还是废物。”
谢印雪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打不过最后一夜的怪物了,但是打不过他还跑不过吗?
区区一堵墙也想拦住他?
谢印雪谨记昨晚赫迩跟他说的位置,在第九层落地后终于没弄翻他的烧烤架了。
然而两人都没料到,从第七层袭来的怪物因为力量太强收不住攻势,触手也跟随着谢印雪一起上了第九层,并重重砸下。
这回别说是烧烤架了,要是赫迩闪避的慢点,他也会被这根触手给砸到脑袋。
哪怕触手在落地的顷刻便碎成了齑粉,却依然挽救不了赫迩船长越来越黑沉的脸色,因为今晚牺牲的不止是烧烤架,还有男人喜爱的暖绒沙发。
怪物们在黑夜里咆哮吼叫:“谢印雪……你滚下来……下来!”
赫迩也望向始作俑者,一字一句念着青年的名字:“谢、印、雪。”
“别生气呀。”
青年没理会怪物们,反而笑着温声哄他。
但是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好听的话。
谢印雪将剑化作红缎发带重新绑回头上,这个收起武器的动作就像是在示弱,赫迩没被哄好,依然冷着脸。
“今晚的烧烤架不是我弄翻的。”谢印雪屈指抵着唇轻咳两声,“但我也会赔给你的,赔你很多金灿灿的金币。”
谢印雪在“金灿灿”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赫迩怒极反笑,讽声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你这话昨晚就说过了,可我到现在连一块金币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谢印雪面露无奈,“而且再等一会就有了。”
赫迩只觉得越发好笑:“难道等会天上还会下金子雨吗?”
谢印雪不置可否,只是望着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谁知赫迩却冷冷嗤道:“勾引我也没用,我不吃这套。”
谢印雪:“?”
“我只是在暗示你——”谢印雪不由挑眉,“你房间有人来了。”
赫迩闻言转过身体,便看见以诺怒气冲冲从骤然出现的电梯门中踏出,他进入第九层后,那扇电梯门却又消失不见了。
而以诺则像是抓奸的妻子,指着赫迩的奸夫谢印雪狂怒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该在这的!”
赫迩渣男说:“又不是我拉他上来的,关我什么事?”
“嗯,以诺大副,你别生气,也别怪赫迩船长。”谢印雪还佯装恻然,垂眸望着海面惆怅道,“都怪今晚的风太大,而我比较瘦弱吧,所以风轻轻一吹,我就被吹到这里来了。”
赫迩:“……”
谢印雪戏也挺多的,并且在激怒旁人一事上,他格外有天赋。
这不?
以诺就要被他气得厥过去了。
但谢印雪其实没有触碰任何一条游戏禁忌,他只是钻了规则的漏洞,因此以诺无法对他动手。而以诺大概也明白自己是说不过谢印雪的,他不好过,所以他决定要赫迩也跟着他不好过。
于是他指着赫迩的鼻尖骂道:“好,你过河拆桥!枉费我偷了这么多电来给你用!”
“……偷电?”
闻言,谢印雪脸上的笑容微微滞住。
小恶魔以诺哼哼笑了两声,阴恻恻抬头望着屋顶上悬着的星星灯们说道:“这些星星灯你以前没见过吗?这种灯只能靠电力发光,没有电它们怎么可能会亮?”
谢印雪微笑道:“这么说我按摩椅无端消失的电……”
“他说你的按摩椅给那些贵客用太浪费了,应该将它用在更适合的地方。”以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叉腰直接将答案挑明,“所以他指示我去偷电了。”
谢印雪懂了,他望着烧烤架的“尸体”,同样冷笑一声,昂首嗤道:“哦,原来是报应。”
赫迩:“……”
凶恶的船长这一刻终于暴露了本性,他朝以诺骂道:“赶紧滚。”
以诺瞪大眼睛似乎还想再反驳说些什么,可是在男人说完那句话后,他的身体就仿佛完全不受控般腾空飞起,然后朝露台飞去,最终“啊——”的惨叫着坠下第九层。
谢印雪先前还觉得引导者npc的权利比摆渡者还大,但眼下的这一幕,却又让他对这个猜测产生了动摇。
“天马上就亮了。”而以诺也像是彻底放弃了伪善的面孔,嘴角噙着肆意的轻笑,苍色的瞳底眸光晦暗,沉声询问谢印雪,“谢印雪,你的赔偿呢?”
理论上来书距离天亮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是,可在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海面与天空交接的迹线却真的出现了一缕暖白的明光,预兆着灼日就要升起,白昼即将到来,这个副本也面临结束。
谢印雪仍不着急,缓缓走到围栏旁握住扶手,欣赏着黎明破晓的海景。
赫迩朝他走近,就听见青年喃喃低语着:“真好看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海呢。”
这句话让赫迩动作微停了一刹。
因为他觉得谢印雪说的话像是假话——毕竟连他都见过海,谢印雪怎么可能没见过呢?
青年明明那么自由。
只是不待他深思,谢印雪就转过了身望着他。
随后轻轻抬袖,下一瞬,无数枚金灿灿的钱币便从空中降下,闪闪发亮,“叮铃”响着落到地上,像是在下雨,又像是那日在甲板上他们一起看海时,无数擦肩路过的雪,这些金币也碰不到他们的身体。
青年问他:“这么多金币够赔你了吧?”
赫迩有些怔忡,金币落下的这一幕谈不上好看,而觉得好看的只有谢印雪朝他方向伸出的左手。
那只手上的腕部戴着一只银瓣金蕊的梨花镯,指尖透着些淡粉,像是十分温暖般,牵引着渴望拥抱暖意的他无可抗拒的朝之靠近。
于是赫迩垂在身侧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动了动。
谢印雪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谁知青年又问他:“你看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赫迩闻言回过神来,目光循声望向他的肩头,这才注意青年身上这身长衫在夜里看着就如雪般净白,可是一旦有朝晖落在他身上,这身衣裳便会被染成鎏金般的灿色。
“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吗?”
谢印雪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温声唤出那个名字问道:“阿九。”
赫迩——也是阿九,他只垂眸望着谢印雪,并未说话。
然而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清楚‘锁长生’中一共有多少个副本,又有多少个摆渡者;算不清我在每个副本中,遇到同一个摆渡者的概率又有多大;更不知道我们下个副本还会不会再相遇。”
谢印雪背对着身后晨光,朝晖却围绕在他的身侧,勾勒描摹着他被风拂起的每一缕发丝。
“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目光紧凝着身前的人,笑着说,“这里即便是地狱,我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们下次再见吧。”
说完这句话,谢印雪便放开支撑在围栏上的双手,任由自己的身体如一片雪朝下坠落。
而那双似乎蕴满冷寂和雪霭的苍色眼瞳始终注视着他,直到谢印雪自坠落中感觉中清醒,又再次睁开眼睛——他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身出一间蓝白色调的舱房之中。
谢印雪从床上起身,打开门后便看到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