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撞到石块。她的脚踝在不知不觉间,被路面横挡的蛛丝划破,血液淋漓。她却没感知。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莹白的蛛丝随风缠绕在她的颈部,这根蛛丝柔软干净,带着草药的苦香。紧接着,又是一根,缠住她捏着刀柄的手腕,又有一根,轻轻地贴在她被刀刃划破的脸颊,仿佛被冰凉的水液舔舐。
徐昭愣住。林樾的身影慢慢靠近,瘦弱的胸膛,威猛健壮的步足,圆润硕大的蜘蛛肚子。半空中萦绕若隐若现的莹白蛛丝,紧接着,徐昭看见林樾压低身子,猛地朝着她面前的蜘蛛跃起。
触肢刺破它的头胸。将它轻而易举斩杀。
这是属于捕鸟蛛特有的捕猎方式。不依赖蛛网,等待猎物主动上门。而是靠着健硕发达的足部肌肉,瞄准猎物的位置,高高跃起,一击毙命。
他用同样的方式。将余下两只妄想逃跑的蜘蛛杀死,拖着来到徐昭的面前。赤着的胸膛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白净,溅落的猩红血液像朵朵绽放的小花。
他垂着头。视线落在徐昭满是伤痕的腿部,继而是她的手腕,视线只敢抬到和她腰腹齐平的位置,再不敢抬起。
“徐昭。”
他眼睫颤了颤。明明想要笑笑,可胸腔满溢的委屈快要将他淹没,他没忍住,捏住指腹。飞速地抬眼,看向她,对视的瞬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他抿住唇,弱声询问:“你怎么才来。”
仿佛被封闭的五感彻底解开束缚,在奔跑过程中不可避免划破的伤痕,和用力导致肿胀的脚踝,在林樾含着泪光的眸子里,再也无法咬牙强忍。
徐昭晃动了下。手臂被扶住,林樾握着她的胳膊,将要松开手,徐昭又晃了下,他连忙握住。掌心的胳膊纤细温热,布满划痕,他小心翼翼地托举着。
“你受了好严重的伤,你前日带来的药还有剩余,我给你敷上好吗?”
很奇怪的感觉。在遇见林樾之前,仿佛再严重的伤,徐昭都能忍住,但是看见他,尤其是看见他充满担忧的视线,那些本来能够忍住的疼痛,突然间放大百倍般。
徐昭嗯了声。
然后,林樾说了声“抱歉”,弯腰抱起她,朝着草屋走去。
蜘蛛16
突如其来的拥抱使徐昭愣了下。她缓慢地眨动眼睫, 意识回归的时候,她已经被林樾抱在怀里。
他的胸膛泛着夜晚淡淡的凉意,那股温度如涓涓清泉抚平徐昭被划破的刺痛伤痕。
她没被人这样对待过。揽着她肩膀和腿窝的手臂, 明明不是灼烫的温度, 她却仿佛被架在烈火炙烤。几乎让她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只是受了些伤罢了,又不是要命的伤口。
徐昭说:“用不着这样。我能自己走。”
揽着她肩膀的手臂蓦地收紧,旋即缓慢地松松, 似乎听从她的话要把她放下来,但是很快, 那双手臂再度收紧。
林樾高高地抱起徐昭,行动的步足小心避开她垂落的双脚。在她开口的瞬间,恐慌潮水般涌来。
他瞥向毛绒绒的步足,没碰到徐昭。难道是自己的接触让她感到厌烦?毕竟没人愿意和半人半蛛的怪物接触。紧接着,他的目光再度落在徐昭的脚腕。
那里高高肿起。
林樾下颌绷紧, 弱弱解释:“你会受伤的。”
徐昭想说没事的。往常受过更严重的伤,咬牙就撑过来了。还没等她说话, 就瞥见林樾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心脏顿时收紧。或许是窥探到曾经发生过的残忍真相,林樾在她眼中宛若坠落鸟巢的雏鸟,一举一动,都透着脆弱的可怜劲。
徐昭保持沉默,静静端详林樾的样子。回到茅草屋, 林樾把她放到有些硬的床板上。怎么会有床板呢?草屋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杂乱的茅草堆, 断裂的木头, 还有蜘蛛尸体。
现在这些东西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地面, 还有一张用木头搭建成的木板床。再仔细观察,先前不稳固的房梁似乎都被加固,漏风的墙壁被茅草严严实实的糊住,那并不是借助人类工具实现的。
是蛛网。松散的茅草,摇晃的木头,统统都被粘稠的蛛网糊住,构架出比之前更加稳固的茅草屋。与此同时,属于林樾的味道盈满这间小小的草屋的角落。
徐昭难掩惊讶:“是你做的?”
茅草屋此前的情况,她亲眼见识过。别说打扫干净,只是稍微清理角落,都是很大的工程量。可只短短一日,再来到这里,险些以为来错地方。
林樾悄悄看向坐在床面的徐昭,瘦瘦小小的姑娘,眼睛里盛满不敢置信,还有对环境改变后产生的淡淡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