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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圣上人过中年是守成之主,说到底建马场,建矿场是为了显示国力而非真的要攻打丹支。劝说他不能说些建功立业的豪言壮语,最好是不打仗,不用兵还能得到土地。
另一方面就是朝中越演越烈的党争,党争到今天的地步自然有皇上放任的结果,他乐得官员内斗,相护製衡才能不危及他的位置。不过眼看到了要立太子的时候,党争最后就会演变为继承者之争,他既要他们争,又不能让他们争得太过以至于引起大乱。
裴国公这边刚刚因为马政贪腐案元气大伤,杜相这边乘胜追击,皇上自然也不能看着杜相坐大。
果然皇上笑起来,对方先野道:“方爱卿所言极是。”
郑案急道:“陛下!”
皇上却摆摆手製止了他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以郑案为巡边使,方先野为副使,与华洛郡主一同前往云洛两州。方卿所说的起用当地能人,提云州牧监、洛州矿监便依照执行罢。”
方先野笑起来,拜道:“谢圣上。”
——你可能还是赢不了郑案。
讨论时段胥说郑案年长又资历颇丰,且此前圣上已与杜相谈过,不至于当场反悔。
——目标是退而求其次,被任命为副使,且阻止郑案把他的人都安插到云洛去。只要他不独大,你和他同去,有洛羡的帮忙总能找到机会慢慢架空他。
方先野回到他的位置上,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早朝过了几件事,扈州报山匪作乱,段胥便自请筹兵前往扈州剿匪,圣上欣然应允。
——至于我,现在我想建一支自己的军队,按照我的想法从头培养起。
当日段胥这样说道。
那天将一切排演好之后已是深夜,天空漆黑无星无月。段胥倚着窗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去问方先野道——你说,这个世界真的能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么?
方先野有些惊讶,毕竟最初是段胥来说服他的。他沉默了一瞬,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在一片漆黑中开口。
——无论如愿与否,先试着去做便是。行至夜深处,终有天色明。
早朝结束后,大臣们纷纷从门中走出,段胥与方先野狭路相逢,互不相看地迈步走进盛夏热烈的阳光里。
他们看起来形同陌路,但是地上的影子却重迭在一起,一路跟随。
现身
禾枷风夷提着一盏灯走进国师府的藏书阁内。国师大人并不喜欢看书,只是南都显贵人家都要建个藏书阁以显示家中底蕴深厚,国师大人便也跟风建了这么一座。这藏书阁不是时兴的木质结构,而是全由石块和泥灰垒成,远看像是个醮坛似的。里面的书杂七杂八胡乱地堆在一起——国师大人显然一眼也没看过。
他提着灯在阁子里摸摸索索,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书,看看书名然后拿着那书放到左边第四个书架的第三层。再摸摸索索一阵,又拿出一本书放到右边第二个书架的第一层。如此这般放了七本书之后,阁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书架细细震颤着往下落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入口,阶梯一直向下不知道消失在哪里,依稀有光芒闪烁。
禾枷风夷于是吹熄了灯,沿着台阶一路向下走,在他身后那密室的门便徐徐合上。台阶在地下转了个弯,便豁然开朗灯火通明,一百五十九灯盏明灯把整个地室照得亮如白昼,这里有个黄箓醮坛,不过寻常的黄箓醮坛都是露天而设,这一座却在地下。
——下元黄箓,星宿错度,日月失昏,雨旸愆期,寒燠失序,兵戈不息,疫厉盛行,饥馑荐臻,死亡无告,孤魂流落,新鬼烦冤,若能依式修崇,即可消弭灾变,生灵蒙福,幽壤沾恩,自天子至于庶人皆可建也。
禾枷风夷绕着醮坛走了一圈,便施施然掀开其上一个镂空的白瓷罩子,只见罩子中是一支红色的蜡烛——上面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这是某个恶鬼的心烛。
禾枷风夷的手背上立刻泛起红斑,红色迅速蔓延到小臂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翻着自己的手背来回看,摇着头叹道:“鬼气可真是太脏了。”
他皱着眉头,仿佛嫌弃得要命似的伸出食指和拇指将那根心烛捏起,离身体远远地移到了一边的台子上,开始捣鼓起来。
段静元觉得,今日出门的感觉不太对。也说不出是什么不对,但总是觉得哪里怪异,而且眼皮也跳得厉害。
大概是因为心烦意乱的原因,她在惯常去的秀坊里挑挑拣拣却没有一件合心意的绣样,正准备回去时却听小厮说后院里还有一批别人定下的绣样。段静元不想空手而归,便让小厮带她先去看看,若有合心意的再和老板商量。
小厮喜笑颜开,十分殷勤地将她和丫鬟引到后院。段静元前脚刚踏进去后脚便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扑面而来刺鼻的气味中,段静元才昏昏沉沉地意识到这小厮十分面生,且过于殷勤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段静元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醒来,隻觉得眼睛干涩头疼欲裂,她正想去揉揉太阳穴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手脚被捆住嘴也被什么东西塞住。她一转头便看见她的丫鬟碧青也同样如此,睁着眼睛惊恐又迷茫地环顾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塞住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门被打开,段静元抬头望去便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那骚扰她多日的王祺穿着锦衣,得意洋洋地带着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