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看多了总会明白一点儿,我是说……看你。”
雷廷笑着吻了吻对方那又被他轻轻咬了一口的后颈,干燥温热的掌心摩挲着对方泛凉的肌肤。
和他这个体温比正常人高的人不一样,伊文海勒的体温比普通人更低一丝。
一是因为气血不足,二是因为……他以前似乎受过严重的冻伤,虽然现在外表毫无痕迹,但那样的冰凉气息还是时刻缠绕渗透着他的骨与血。
这让他总是显出一种沉重的疲惫,因为他是真的很累。
虽然累并不影响他继续工作。
“叔叔……你得好好保暖。”
雷廷轻声呢喃着,掌心按在伊文海勒线条流畅的漂亮腹肌上揉动,愉快的感受着内里传来的细微震麻感:“但是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伊文海勒闷哼一声,随后一言不发,艰难的咬牙忍耐着。
许久之后,他紧绷的身体猛地松了力道,在依然没有停止的颤栗大口喘着气,试图强顶着令人头脑混乱的感觉平复过快的心跳。
雷廷略微翻身,一脸严肃真挚的注视着怀里男人:“你还好吗?叔叔?”他的‘关切’写满了流于表面的虚伪。
“我真是,造了大孽,才碰上你这小王八蛋……”伊文海勒无奈的感受着那份逐渐饱满的热力,说话的嗓音沙哑,目光也有点涣散,泛着潮红的脸带起一丝疲乏,声音越来越低:“……让我、嗯……休息一会儿……”
“好的,好的。”
雷廷微笑着,先喂伊文海勒喝了几口温水,然后抱着沉沉睡去的他,安慰的拥抱抚摸。
“睡吧。”他说,“外面雪还大着呢。”
………………
…………
……
……
伊文海勒做了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十九年前的雪里,在远离恒星系的流浪行星中,紊乱、不安、难以平静的,孤身一人蜷缩在山洞中。
他知道他还有事要去做,做不到就会有很多人死……但他被暗算了,他坠落在一个文明的坟墓里,身受重伤,无人问津。
整个行星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知道上一次的结果:他带着一身重伤从绝境中厮杀出来赶了回去,结果也只是见证了‘沸腾’病毒干粉那火焰般的曼妙色彩飘荡在那些星球美丽的天空中。
甚至连他自己都感染了它,以至于后来为了抑制‘沸腾’的力量,他不得不自己破坏了一部分‘天眼’结构,在可怕的痛苦,还有能量衰退、往后能力不得寸进的绝望中,给那些信任他的人们以一如既往明朗的笑容。
后来他一直在求死,求一场足够辉煌的死。
但他失败了。他被另一群一直在战场附近冒死等待的人救了下来,带去了边陲之地的深空天堂。
和平友爱、公正法治,物质分配供给没有刻意的压迫,也没有‘上官突发奇想,下官实施压榨,常人几乎没有活路’的腐朽问题。
据说联邦当初建立时其实也是这样的……可它现在腐朽了。
他知道反抗军如果大权在握,或许有朝一日,同样会变成那副模样。
但至少现在,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惊扰那个美丽的梦。
除非踏过他的尸体。
……
金色阳光洒落在伊文海勒身上。他知道风雪停了,他很快就要在阳光中走向远方,去到星空深处,一个美丽的地方。
金发男人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身边的年轻人……一直未曾离开过。
就像如今在那些冰冷的梦中,总照耀他的阳光一样。
正这么想着,甜蜜灼热的满足感却让伊文海勒重新收回心神。他嘴角一抽,懒洋洋的动了动身躯,侧目看他那英俊强悍的新太阳又露出了那样可爱又可恶的笑容:“你有点多梦啊,叔叔。”
唉……
…………这小王八蛋!!
当初那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去哪儿了?!!
伊文海勒咬牙切齿的躺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语气难得的带起了一丝不够哲理也不够体面的阴阳怪气:“是啊,但我没有梦到过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环世界里,雷廷愉快的欺负他的黄金大玉米,卢卡斯在各路媒体围追堵截的采访中绝命奔逃,菌子人们安详的写着论文寻找自己的脑子,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而在联邦首都星系方向……
法林·瓦伦汀翻动手中数据板上的报告,低头向他的主人汇报:“‘阳星’已按计划消失约六天时间……”
“再等等,”戴着全覆式眼罩的昂耶懒洋洋的说,“‘阳星’离开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是它们来找麻烦的好时机。”
同样戴着全覆式眼罩的法林微微低头。
他知道,主人在等一个机会。或者说,联邦议会在等一个机会。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让‘阳星’和那个异常的真菌寄生生物离开联邦星域。是计划的一部分。
“最初它们会很有勇气……但‘阳星’不在任何媒体报道中正面出现这件事会让它们自己产生疑虑——‘他真的走了吗?’‘他是不是回来了?’——而这种疑虑,就是它们拖延过久失去士气,最终必然失败的原因。”
昂耶靠在沙发里,悠然道:“那些总在联邦星域到处播撒它们恶毒灰尘的鬼玩意儿,它们一定会出现的,只是早晚而已。而它们也是你们的敌人……高兴吗?叛军的两个大敌即将正面相对。”
法林沉默无声,像一块没有情绪反应的石头。
“啊,瞧瞧我,都忘记你被洗脑了。”昂耶叹息着,“都怪你,法林,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呢?哦,好吧,其实你从未对我忠诚过,也就谈不上什么‘背叛’……”
他说着,饶有兴味的哼笑一声:“失去眼睛还真不好啊。头再这么疼下去,指不定哪天我就异魔化了。”
——如今他眼罩下没有眼球,只有一对空洞的眼窝,那里头翻腾着被眼眶束缚的滚滚黑雾,时刻向他的脑海发出凄厉啸叫。
原本他还有眼球时,它们被眼球这充满灵性的肉身束缚,成为了他的力量,只是让他午夜梦回间总在头疼而已。
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试图趁雷廷情绪不好时影响那太阳般的精神。
而既然他这么做了,承载力量的双眼就像近距离直视太阳一样被灼烧,还差点死在那位‘阳星’手里,好像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了。
从那以后,昂耶就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不动的阳星’,是真的‘不动’。
那道狂暴酷烈的日轮,他不可冒犯、不可诱惑、不可动摇。
但还好,他站在联邦这一边。而且,伊文海勒欺骗了他。
——真是找死的行为。
“继续等待。”昂耶下发了他的命令,“以及,告诉永戴尔,藏好他那只章鱼娇妻。
“亚布里萨克人对‘沸腾’的抗性太低了,而那小东西毕竟是前王储。如果它出什么问题,还是很麻烦的。”
………………
…………
……
……
“好的,我明白了。”永戴尔府邸中,此地温和儒雅的主人面带微笑:“辛苦了。以及,请将我接下来这句话录下来,播放给阿普顿听。”
“?”法林沉默的打开了光脑的录音界面。
“滚!”永戴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