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那空岛四面八方无序‘生长’着各类建筑,整体风格跨越万年光阴,但排列毫无规律,就像一捧胡乱糅合的枯萎花朵。
建筑之间生有节肢类似的尖锐触肢,往上百个方向伸出,将整个空岛钩钉稳定,嵌于物质界与‘虚灵’之间。
“‘帝刃’的堕变进程加速完毕,最终作品已完成,正如计划中的那样,‘塔涅’被他亲手毁灭了。”
某座建筑内,异魔伊波恩微笑着对前方一位身高不足有五米的背影报告道。
“但我们确认到,他在失去思维能力前的最后一刻,向‘阳星’发送了通讯申请。而‘阳星’很快就接通了通讯,看到了‘它’的现状。”
——就在这些天里,它,或者说……‘它们’,成功诱导本就对污染不堪重负的‘帝刃’异变成了新异魔,只是它还未获得自己的名字而已。
这样的事,它们熟能生巧。
对此,那身影没有说些什么——它只是摆了摆手,从虚空中送出一个透明瓶子来。
异魔伊波恩恭谨的躬身接过它,看了看里头扎根于一块奇异血肉之上的白色菌株,一个扭曲的笑容在它脸上转瞬即逝。
……
雷廷神色肃然。
他的身影在星空中闪烁,每次出现都跨越一段远到超越一个梦的距离,他以自己放飞出去的无人舰队作跳板,这不是他第一次应用这样的远距离赶路技巧。
于是,他很快就赶到了——以这样取巧的方式,他超越了光速千百倍。
此外,随着作为‘解限体’的他的成长弧线越来越离谱,他的直线感知半径早已超过了银河的三分之一直径,只要他不主动去到银河边缘如新太阳系、太阳系等位置,‘环世界’那几个被他重点关照的地方就逃不过他的监控。
这会儿外界好像还没什么人收到信息,综合体方向也没有什么异动,他们正着急忙慌的处理‘环世界’内部发生的这场人为灾难,还将人联驻扎在那里的人囚禁在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但雷廷知道,一头危险至极的高阶异魔出现了。
它正静滞于一颗燃烧的破碎星球之上,外部形体变幻不定,偶尔似乎要从关节处爆出一片触须,可血肉的扭曲却又很快就被平复下去。
这无名的异魔,它毁灭了自己的文明,拼着最后一丝清醒意识打了个不到五秒的通讯,然后试图自杀,未遂,彻底失去自我,只知道木然低头注视着脚下那颗行星。
那是一颗罕见的、在塔涅人降临之前就拥有独立生态圈的行星,曾从一片绝对的绝地险境,被他们之中后诞生的某个人,一步步亲手改造到可以维持一个智慧超能种族的繁衍生息。
——‘帝刃’。
雷廷在心中咀嚼这个名字,极速靠近,并陡然悬停至那扭曲形体之前。
那头似人非人的异魔,看上去像是一座土石与生物质结合的雕像。
仰身用中间那张五官熟悉的石像面貌看向雷廷时,似乎浸满枯血的丰沃土壤从它身上簌簌泼落,坚硬的暗色石块如泥团般在那血肉之外重组,又毫不犹豫的将含有金属质的血肉都同样挤弃出去,只以冰冷坚硬的无机质石块,构成了一座巨大的、边缘锋利的长形六边石碑。
星空中,雷廷遥望那座巨碑。他很难说清,这会儿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而在那巨碑中间,庞大的人脸重新浮现,只是这次,八只空洞深黑的花瓣式‘眼睛’,代替了它再无生机的上半张脸。
这世上有很多人,研究过怎样与雷廷为敌。
最终,大部分研究议题都被停止了。
因为结论告诉他们,如果你想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送走,那你至少要满足以下三个条件:强大、与金属元素无关、能威胁到他所看重的事物而不是他自身。
——这特么谁做得到啊??
第一条且可不论,第二条根本不可能,碳基生物的血肉、骨骼与神经运作都和金属元素密不可分,就像钙离子的异常运动可以让组织自行痉挛那样。
如今银河内绝大部分生物都是碳基,少有的硅基也会使用金属增强自己,或把它们当作食物、燃料与武器。
至于威胁‘阳星’看重的事物……嘿,你难道还能把人联打散,还让他无法阻拦不成?
不过,现在,的确有‘人’达成了这三条要求。
——一只由一位‘s级’异化而成的异魔,一座只有非金属无机质元素组成的太空巨碑。
它诞生于一场蔓延向整个星球的大火之中,那火中燃烧着不算坚硬的片状构造灰黑岩山,石块里生长着扭曲不定的人形,被岩块包裹镶嵌,各有生态,形形色色。
整颗星球,已经被这样的岩石包裹了。
只消一眼,雷廷就能辨识出,那火就是烧在岩石上的。
它的性质近似油页岩。
雷廷闭了闭眼,转头与那座拦截在他与那颗星球之间的巨碑对视。
在那巨碑之后,属于它自己的浮游血肉分作十二大份,化作十二种不同类型的岩石板块,逆时针轮回于黑暗之中。
而石碑下方至边缘处同样在发生变化——下是火纹上是鸟群,一幅美丽的石雕画悄然浮现。
雷廷能感觉到,当那幅石雕画正式完成,这座石碑就会得到它的名字,‘塔涅’这个种族也会彻底落入它的掌控,而‘帝刃’,或者说,‘塞恩·塔涅’的一切,也将彻底消逝于物质界之中。
弱者离家强者归乡,这是塔涅人的传统。他们天生就是离家的飞鸟,也是强力的探险家与竞技斗士,这让他们连如此恶劣的生态环境都能想办法适应并克服。
这群飞鸟有着拼搏不息的劲头,就像燃烧的野火。
银河中大约有两亿塔涅年轻人常年在外。其中小部分如当年雷廷见识过的游戏选手‘沸雨’那样,在环世界从事不同的竞技性工作,而其余则四散于各处,最短十几年回家一次,最长可能一出走就是一生。
烈火燃烧飞鸟啊……
雷廷轻声叹息。
“我……”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颗已无生机的燃烧星球,看那遍布表面的海被这颗小小的‘太阳’蒸发而来到太空,看一场更加炽烫的大雨泼在火上,看那火势更旺,被巨岩‘包容’‘守护’的飞鸟连灰烬都剩不下几分。
“……知道了。”他说。
他一撩披风,飘游于微重力太空中的漆黑布料翻飞,几乎未曾戴上过的头部护甲浮现。
在他身边,先是金辉灿烂的立方体,一共八颗大的、百十来颗小的,环绕于他身边,如行星环绕太阳般,快慢不同的公转。
然后是一座高达近九千米的黑色装甲巨像,它浮现于他背后的金光里,一身铠甲姿态挺拔,镶嵌着反光耀眼的金钉,乍一看去只是在帅气中带着一种强度的美却好像并不精密,但内部构造却不能更绝对的适合战斗。
不过,它的主躯干与腿部外甲还有部分未能完全加装,其中露出了楼房粗细的钢铁巨柱,而那只是这座巨像机甲用来承压与弹出驱动力量的‘骨骼’而已。
金色能量光从那活城市般的机甲中溢出,微弱却不容忽视。
即使人形机甲其实并不是很符合实战需求,但雷廷作为人类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活动形态,所以,虽然这架机甲其实仍处于建造工程后期,但他也还是把它开了出来。
反正他也不怕以后被什么人远程观察破解其中结构——倒不如说,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有战甲,反而可能因为这机甲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