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而岑揺翎从战场一直追到青丘, 等了很久, 最后只等来“岑将军,请回吧”。
如果真的回去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岑揺翎做了一个大胆莽撞的举动——他劫棺了。
但是青丘毕竟不是他的地盘, 灵堂有不止一只九尾狐守着,他再怎么厉害,对狐帝来说也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斗不过正当壮年的狐帝。
胡父说, 他们兄弟几个其实放水了, 因为岑揺翎当时看上去真的太可怜了, 孤身一人, 浑身是血, 身上被魔族砍出来的伤还未痊愈,就又增添了新伤,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拼了命地想夺回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如果阿姊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很难过的。
但狐帝没放水。
他重伤岑揺翎,差点废了他,但即便如此,岑揺翎也死不放手,骨头都被打断了,还是死不放手。
狐后看不下去了,阻止了狐帝。
“你现在离去,我们就不追究此事了。”狐后说。
岑揺翎死死压在棺木上,嗓音嘶哑:“不放,我不会放手的。我要带皎皎一起走。”
狐帝大怒:“妄想!白白是我最看重的继承人,理当葬在青丘!”
天资卓绝、聪颖灵秀的胡月皎,本该是下一任的狐帝,风光无限,如今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冰冷的棺里,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狐帝心中最大的痛,偏偏还有人屡次三番往他痛点上撒盐,不由得让他勃然大怒。
狐帝气不择言道:“好啊,若你还能受住我十击,我便让你带白白走!”
岑揺翎闻言,勉强抬起半个身体,眼睛亮的惊人,哑声道:“好。”
他轻轻吻了棺木,低声道:“皎皎,等我一会儿。”
狐后蹙眉道:“你若撑不住便开口。”
岑揺翎咳出一口血,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血迹,提聚灵力,撑着坤序枪从地面站起,沉声道:“来吧。”
狐帝冷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
中间的过程,胡父没有细说,只是道,最后岑揺翎抗住了那十道攻击,逼得狐帝不得不履行承诺,让他带阿姊离开。
只是承受十击后,骨头碎裂、脏器破碎、灵力枯竭的岑揺翎形同废人,连枪都提不动,最终还是薛逸赶来把他带离青丘的。
至此,胡九清总算知道了薛逸吞吞吐吐说的“重伤”是怎么一回事。
纸鹤信的最后,胡母说,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狐帝已经消气了,若她见到岑揺翎,便同他说一声,请他有空带阿姊回青丘看看老人家。
这么多年,狐帝狐后很想阿姊,尤其是狐帝,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年的嘴快,简直成了心病。
看完后,胡九清心中怅然,靠在封玉肩头,喃喃道:“魔族真是太可恨了。”
一切的悲剧源头,都是可恶的魔族。
她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道:“我以后,一定要荡平魔族,清空所有魔气,让魔界彻底消失!”
封玉调整了一下角度,小心地和她头挨头,应道:“嗯,我和你一起。”
胡九清缓了一会儿,才拆开胡三的纸鹤。
“……薛逸竟然藏在琼玉城里,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小九若是得空,便去帮三哥买几坛好酒罢,酒钱等你回去再给你。另:最近看到一些有趣玩意儿,想着你可能会喜欢,便让露露放在你房间了,你回去后一眼便能看到。
以及,在外游玩一定要注意安全……”
从第二段起,后面的一千多字小论文全是关于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胡九清匆匆扫一眼段首,跳过了段中,直接看段尾。
“……我知你不会细看,所以谨记三点:一,切勿单独行动;二,切勿轻信陌生人;三,切勿靠近危险之地。
时间到了就早些回来,我们都很想你,祝安。”
胡九清立刻提笔回信,道她已经买了好几坛酒,且自己有银钱,不需要他给,又保证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让胡三放心。
看着纸鹤的身影消失不见,胡九清咬着笔头,决定暂时不给爹娘回信了,先办事儿。
她拍了拍裙子上沾到的草屑,对着封玉招招手,道:“走吧阿玉,又有事情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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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回到森林戏园,熟门熟路地来到岑寂住的地方。
院门敞开着,周围空无一人,岑寂一个人站在屋里,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胡九清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
岑寂若有所觉,回过头,和胡九清目光对视时,听到她轻轻喊了一声:“……姑父。”
岑寂愣住了。
……
“其实薛逸早就告诉我了,他说你们向他问了关于我的一些事情,那时我就猜到了。”岑寂笑了笑,道,“不过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
胡九清抿了抿唇,没说话。
岑寂倒是轻松地开口:“怎么了?找我有事么?”
胡九清憋了憋,又憋了憋,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继续保持沉默。
这次回来,本就是一时冲动,真回来后,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封玉就在这时握了握她的手,通过温暖的掌心,无声给予她鼓励。
于是胡九清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说完:“娘说,祖父很想念你们,如果你有空,请……请带着姑姑一起回青丘看看他们。”
岑寂愣住了,缓慢地重复一遍:“想念?”
他轻声道:“你娘应当是误会了,狐帝陛下恨我还来不及,我若出现在他面前,想必他当场就会杀了我吧。”
他轻轻笑了下,道:“我现在只是个废人而已,连高级魔将都未必能打过。”
胡九清愣了愣,道:“可是,祖父已经后悔了。”
岑寂无声地摇摇头,掠过了这个话题,看起来并不想多谈。
他问:“除了这个,你们还有其他事么?”
胡九清乖巧回道:“没有了。”
“那便回去吧。”岑寂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不急不缓地往躺椅那边走,道:“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现在,请回吧,我还有别的事,恕不远送。”
胡九清看到他往摇椅上一趟,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副安详的神态,茫然地道:“你说的是……你要睡觉么?”
岑寂眼也不睁地道:“不,是和皎皎一起晒太阳。”
胡九清:“?姑姑?姑姑在哪里?”
除了那个灵位,她没见到其他与姑姑有关的东西。
岑寂指了指锁骨上放着的一块莹润玉石,淡淡道:“这里。”
胡九清看过去,发现这个正是上次她见到的那块发光物体,原来被穿了根绳,系在了他的脖子上,平时贴身放在衣领里,只有某些时刻才会拿出来。
这块玉石想必是个储物法器吧,胡九清想,姑姑的棺……应当就是放在里面了。
“那我们走了。”胡九清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干涩。
封玉贴心地把水囊递给她,胡九清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后,才接着道:“这是传音玉……姑父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
她将一块狐狸状的玉佩放在桌子上,默默看了岑寂一眼,和封玉离开了院子,临走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