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墓邑
“是暮…暮司文的那个暮麽?”
默默在心里重复零随的发音,雩岑下意识想起了暮汜,却在脱口而出之时赶忙拐了个弯,想着慕汜好歹是她的上级,虽说有着濯黎这等关系,未免某个男人又要痛饮一坛老陈醋,还是装作不熟络的为好。
然闻言,某个男人只是有些奇异地扫过一眼,不咸不淡地纠正道:“并非,乃为夜幕浅降,天羲入土之墓。”
邑者,城也。
两者合称,便指得不就是埋满死者的都城?
这人听起来有些森幽幽的名字,这大晚上的,寒意冷袭,令小姑娘都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不愧是魔族,起的名字都很是反派嗷。
“那之后呢?”晃着杏眸催促,听故事的好奇心被猛然勾起,顿时觉得腿也不晃了,头也不疼了,甚至连久患多年的绝症也被治好了,上界娱乐本就有些贫乏无味,难得有故事可听的雩岑闪亮亮地瞪大了杏眸,颇为期待地催着身下男人继续说。
“那时已是神魔大战几近结束的时候了。”敛了敛眸,微微一顿,陈酿的回忆重新涌入脑海,零随的脸上难得地浮出一种追忆往昔的奇异神情,“自魔界魔主陨落之后,仍旧剩余的百万魔族始起内乱,为八王夺权之争,而本因继承魔王之位的王储亦在此间斗争间间接陨难,更将这场内乱推向了无法拯救的深渊,这也是上界战争大势由颓转盛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所以你是说,其实若没有这场内乱,神魔大战恐怕是…?”
雩岑瞪着杏眸满脸的讶异,神魔大战的历史,其实在上界无论是口口相传的闲聊、还是精彩纷呈的说书话本中都常有提及,更不必说认真学过上界近史这门必修的她,然内里无非记载了初时的几场摩擦与大败之后便一带而过,虽可见战争伤亡惨重而艰辛,却还是以记录的胜仗居多,整本书翻下来,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场长达数千年上界守卫战。
而对于其中的几场大捷,更是有着深入的描写与介绍,几乎大半本书都讲的是上界如何抵抗侵略、消灭来犯之敌,故而她下意识便将己方放在了优势地位。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零随嗤笑一声,“而这些史料大多都从三清一脉流出,昆仑如今不过是三清的隐形附庸,这些教材自然同那几个自命不凡的古神一般虚伪。”
“其实自战争后期,压迫最近的退守之处已达上界,下界山峦大洲尽失,魔兵压境,在那场惨烈的守卫中,也就是在当今三重天左右的位置,几月飘忽的云都浸满了血色。”
“再者,若是方始占优,当初也不必献命打开次灵境来暂避锋芒了。”
雩岑:“……”
险险避开了濯黎,却一头撞上了玄拓,不说她与玄拓又有哪一层关系,就道某个男人对于玄拓的初始好感度,恐怕就已是负到千八万去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发挥包子作用的雩岑努力降低存在感,以免零随又牵连着将战火烧到她的身上来。
“魔族的内乱,是偶然,又是必然。”
“必然?…”不明其意地眨了眨眼,男人说着说着反倒向她抛出一个问题来:“你可曾知晓魔族的优势从何而来?”
“人…人数?”
魔族强大的繁衍能力是仙神可望而不可及的,方且成长修炼的速度也称得上相当惊人,这些尽都来源于魔界本息创立之初的便浸染在空气中的‘魔毒’,魔族虽且说繁衍能力强,能打会战,但受其修炼中的长期缓慢积累的毒素影响,修为愈高,便会加速其死亡。
这也是魔族在发现原灵境后疯狂欲占之为己有的根本原因。
若是在一个没有魔毒的干净灵界中生存,以魔族可怕的繁衍力与数倍于上界修炼的速率,恐怕将是一个极为可怕的结局。
而从魔族角度来看,却无异于找到了他们的失乐园。
“这只是其中之一。”零随点了点头,继而抬眸解释道:“受魔毒影响,修为愈高者受腐蚀程度愈深,则寿命愈短,但据孤所知,那魔主自受腐蚀严重,却被不臣之人趁机谋杀之时,恐怕已活了十万年有余…”
“也或许可能更久。”
修为愈高,寿命则愈长,然毒却愈深。
这简直是场根植于骨髓中的拉力赛。
“故而这也造就了魔族中普遍的一个现象——”
“魔族男子方一进入青年,拥有繁衍能力之时,便会随心所欲的进行滥交,来尽可能的繁衍后代,这也造就了数百万魔族中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存在亲缘关系的混乱,从神的角度而言,魔族也更相当于一群力量强大却只懂厮杀淫乱的兽类。”
“可是生得愈多,修为中被毒死的也就愈多啊?”挠了挠头,雩岑难得地抓住了一个重点。
“那就是另一个可怕之处了,虽说这在仙神中极为常见,而这种的量级一旦被放大,却显得极为可怕。”
眸光微动,然眼角却见着迷听故事的小姑娘屁股再次往下又沉了许多,不由笑了笑道:“阶梯式传承。”
“若亲缘双方的实力足够相近,那么有极大可能的程度下,孕育出来的下一代会从根本上得到细微的提升,一如登山数万重的阶梯,即使父母只是将他们孩子的送上一小阶…”
“繁衍能力强大的魔族却代代相承——”
男人将尾音故意拉得极长,其后留白之处,有些不言而喻。
踩在祖祖辈辈血肉上成长出来的孩子,将会有多可怕…
雩岑不由地有些听呆了去,零随却继而将故事讲得更深:
“因而,那位魔主从成年之时,便因势处处滥交,所谓的八王之变,也只是他最为强大的几个孩子间爆发的内战,战争中死去的魔子也好,被人斩草除根暗杀的也罢,亦或更多因资质平庸被放弃在平民之中的更而有之,或许他至死连自己有多少孩子都不曾知晓,而趁他毒发将他谋杀之人,也便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来好笑,那位魔子早年因资质平平被放弃,其母也因而被流放至死,却凭着一股恨意一路攀援成为了他的近卫之一,却也终究点燃了魔族这根易燃的导线。”
“那场内乱看似偶然,实则必然,若没有那根导线,恐怕那些魔子中的虎视眈眈者也会以其他方式挑起这场战争。”
“所以那墓邑,也是…?”
零随东扯西拉为她拓展了这么多,她知晓某个男人从来说话是要多精简有多精简,如若不必要,甚至都懒得与他人多费口舌解释太多,如今将故事说到了这里,雩岑隐约也能猜出个一二。
“他便是那八王夺位之人的其中之一。”
零随道:“而他的墓邑之名,也是来源于他的身世而来。”
“你合该记得血饮罢。”
说着说着,男人突而又将话头一转,抬眸看向她。
雩岑:“?”
有很多问号的雩岑却还是想起那把有些诡异莫测的扇子,某个臭男人初期可利用血饮将她威逼利诱了不少次,再者明明幻化成零随模样时,那个性子也阴晴莫定得可怕。
“血饮以万恶为生,又以数十万人之血祭之,初始为那魔王的武器,虽说日后落到了我的手上,本性却依旧凶残。”
侧脸瞧向马步都不知扎歪到何方的雩岑,小姑娘像是突而回忆起某些十分不好的回忆,小嘴扁得像只大白鸭,满脸的便秘样。
“墓邑也算是那个魔王处处留情后遗落在魔城中的孩儿,而他生活的那座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