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昨梦
雩岑决定要回昆仑。
虽说男人早前已决意待带她回九重天,抑或是在零随下界拥有的别宫行院内住上一阵也无妨,她略顿片刻,却还是通通拒绝了。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男人却罕见地没有再问,两人清晨出了酒肆,便背着行囊一路沉默地沿着街角一路行进那个,街上行人零碎,偶见二叁,沿街枝头的鸟儿飞过,蝉鸣悦耳。
恣意的夏。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下界群山众多的仙集之中,不周是最为古老而又规模庞大的一个,甚至在叁清上祖在时便一首创办发展,指腹擦过沿街的砖墙的脉络,甚至还能瞧见神魔大战前流行的上古建筑样式。
像是游荡,也像是闲逛,两人的步率并不快,在不知拐过多少个街角的晨摊前,雩岑抬头望了望头顶翻飞的幌子,终是驻足停下了脚步,敛眸笑了笑,主动上前,坐在了一个沿街摆放的长桌旁。
“我们坐坐罢,阿随。”
男人方一落座,一个小厮模样的小仙便麻利地凑了过来。
“二位仙友吃些什么?”
“你这都有些什么。”雩岑半撑着头,歪着看向对方。
“人族的酒酿丸子、油条、豆浆等等,我们这都有呢,可全了,方且价格也不贵——”那小厮熟络地推荐道,甚至还主动地套起近乎来,“无论是人族还是仙族,我们这摊子可受欢迎呢,您二位瞧着贵气,莫不是从上界,也应该是从哪个威望大族来的罢?”
“不过姑娘您瞧着大概是人族出生,这般年轻便早早飞升,想必吃什么比我要懂的多啦。”
那小厮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左右两眼极快地扫了几下二人的面容,便着实将眸发俱棕的零随归为了哪个族群出来历练的大家公子,而人族道修飞升后通常确立在下界生活的第一步便是加入一些势力氏族等等,此等完全就把二人看作了公子与保镖的关系。
只是这两人气氛,分明暧昧,心下极快寰转一番,倒也是有日久生情之说的,小厮见着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并不说话,便加剧地与雩岑热络起来。
说话间,其叁叁两两又来了些许客人,几下间几乎就把那空置的桌椅坐满了大半。
雩岑依着在人族的记忆随意点了几样,便见着那个小厮狗腿地又去服务其他道修小仙了。
“为何这仙集之中还有人族的早晨吃食?”她有些想不明白。
“道修多在此停留,再加上许多仙集的摊子其实是人族与仙族合开的,并不奇怪。”零随敛了敛眸,悠悠拿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解释道:“人族出食谱与配方,有时还提供人族特有的香料之何的,下界散修小仙如此多,另一方出钱,雇一个小仙来长期看摊也容易,再加上人族道修辟谷不食,多是因为人界五谷灵力不纯,影响修炼,上界自开辟耕种,谷食纯粹,就并无此顾虑,来此过一过口腹之欲者也大有人在。”
“况且这仙集人流大,看似小本生意,实则大有赚头,自有许多趋之若鹜之人。”
雩岑点了点头,待到小半晌之后,热腾腾的馄饨被端上桌来,汤头倒是与在人界之时喝的差不了多少,只不过上界地大物博,众人辟谷也不以食物为生,大多是贪一贪口舌,这内里包的肉倒像是摸奖,有什么吃什么,除却很少一些公认好吃的灵兽被大肆捕杀,雩岑皱了皱眉,总觉得与往前所吃不同,招来小厮问过才知道,这里头包的竟是一只飞升成神渡劫失败,被人拾来分食的黄金大蟒。
即是为仙…必有人身。
雩岑搅了搅尚还氤氲的汤碗,却是有些吃不下去,零随却颇是淡然,毕竟除却这层之外,若有修为的灵兽吃起来还有辅助修为的作用,再者些许族群都是有灵智的,自神魔大战后不像上古蛮荒时期,已然吃不得,其实这其中不乏肉质鲜美者,官家的律法虽与谋杀仙族同罪,但捡着无主灵兽来食,却是不犯法的。
小姑娘微微侧过头去,周围讨论之声絮絮,她侧耳悄悄听了听,仙族散修倒讲的都是这些时日下界族群之间的勾心斗角,或是些有意思的坊间传闻,甚至她还耳尖地听到远处一桌正低低讨论着青要帝君的婚事…雩岑却不敢细听,或是下意识逃避着什么,赶忙悄悄收回了耳力。
正愣着神,临近他们旁侧的一桌走来两个男人,雩岑怔愣间,两人竟有些熟络地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随后才坐下。
她愕然了半晌,才发现那两个男子黑发黑眸,典型的人族模样,怕方才那般,也是下意识将她当成了人族道修。
那两人吃着上来的豆浆早点自顾讨论着什么,雩岑本不欲想听,但因着离得近,两人口中隐约的‘叶’‘南乾’之词还是将她的思绪一把拉了过去。
“你听说了么?”靠左一白衣男子眯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却故意卖关子似的拉长尾音,令得面前黑色的劲装男子皱了皱眉,“有事说,有屁放。”
“哎呀呀~你还是这么凶~”男人刷地一声将扇子打开,姿态故作地扇了扇,“不过我喜欢。”
雩岑斜眸看去,却正好与那个白衣男子转过来的视线对上,男人粲然朝她一笑,雩岑却顿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赶忙转回脸去。
“嗨呀,那小姑娘好似喜欢我。”白衣男子自夸自卖,“不愧是我,叁百多岁便结了丹,往后前途大不可限量啊~”
眼见着黑衣男子的不耐已然濒临结界,那白衣男子才自顾自扇着扇子往下说:“嗯…就是那元符失踪了多年的叶文尧你知晓罢?天秀灵根的那位。”
“…他回来了?”黑衣男子有些讶异。
“并非。”白衣男子神秘兮兮放低了声音:“我家那老爷子不是南乾朝里的人么?…女皇近年身体愈发不好,后继无嗣,皇室凋零又无旁支可续,眼见只能从大臣官员里找几个孩子从小过继养起来,朝里可是为此名额争破了头,你猜后来怎么样?”
还不等对方开口,那白衣男子便兴致冲冲接上了自己的话,嗤笑道:“女皇的亲子竟是回来了,一下便把那些老家伙气得都傻了眼。”
“亲子…?…莫非……”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隐隐有些猜测,却间面前之人笃定地挥了挥扇子道:“你想的没错,就是那叶文尧与女皇的儿子。”
两人当年一齐失踪,女皇继位后却又对当年之事与叶文尧闭口不谈,难免久而久之民间朝中各自猜测纷纷。
就在众人大都偏向叶文尧为保护女皇而死之后,那一昔出现的亲子却让朝野上下都目瞪口呆。
“有何证据?…就凭一口白话?”黑衣男子显然有些不信。
“嗨,你这杠黑驴子…本来我也不信的,直到叁月前不是师尊恩准我下山回家,我远远见着那一回…啧啧,我虽未见过叶文尧,眉目间倒是与女皇有六七分相似,说不是亲子谁相信?”
“那叶文尧之子,怕是天赋也…?”
“并非。”讲到这里,白衣男子却是摇了摇头,“听说天生灵根残缺,并无修炼天赋。”
“可女皇资质也不差,再加上叶文尧…生出个无法修炼的儿子…?”黑衣男子完全无法置信。
“这…便是皇家密谈了,你我修道之人,知道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不若有空多运行几个小周天。”
黑衣男子眼睛一白,也不知方才是谁先提起的。
白衣男子却大笑两声,令得众人都回头探看,男人却倒是脸皮厚,一脸未受影响,反而骚包地扇了几下扇子扬声安抚诸位‘吃好喝好’,才翘脚将面前的豆浆一饮而尽,“嚯,还是我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