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怎么可能!
姑娘身子虽弱些,但姑娘去年才及笄,不过十六的年岁,怎会连二十都活不到?
不可能不可能!
可看着江晚渔那副平静无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姑娘,你是骗我的对吧?姑娘这般好,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由姑娘承受?”
双溪抬起手掩住脸,压抑地呜咽出声。
“哭什么?是我活不过三年,我都没哭,你这小丫头怎么哭了?”
江晚渔轻轻拉过双溪的手,用手中的素帕帮她擦去泪。
“我不想让姑娘死,我、我还等着姑娘熬出头,或者等咱们攒够了钱,向大人赎了身子,一块儿在都城开个铺子……我已经把姑娘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姐姐了……”
听着这些话,江晚渔心中也不是滋味。
她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回了都城,她身边除了双溪,再无信得过、可交心之人。
在得知自己寿限之前,她想着等报了江家的仇,带着大哥、二哥、双溪以及还活着的江家女眷,一块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用二哥给她置办好的房产,去襄永过完下半辈子。
是有些可惜的。
但现在并不是郁郁不乐的时候,既然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更是要抓紧时机,竭力与二哥一起扳倒凌家。
以慰爹爹和江家亡魂。
“双溪,世事皆讲个缘法,我前世兴许是恶事做多了,今生前来恕罪,你莫要为我哭泣,即便我一两年后不在了,你亦是要心存希望,攒钱开铺子,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答应我好吗?”
双溪摇摇头,眼眶中的泪又满溢出来。
她握着双溪的手又紧了些,“若你当我是你的姐姐,便答应我,若是不认,就接着摇头罢。”
“姑娘……”
“莫要哭了,现下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你且帮我去探探,都城哪里可以买到大量的石墨。”
“姑娘需要石墨作何用?”
“你先去问。”
明白她不想多说,双溪也不多问,应了一声好后,找了个借口出府。
江晚渔眼看天色暗下,回到卧房里描眉画黛,补了些唇色,好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虚弱。
祁屹说过,不喜欢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很晦气。
他休沐两日,她不能一直呆在玉笙居,要主动去服侍他。
捻起一片玫瑰香片,深深吸了一口,芳香清幽。
她到主院的时候,院子里的石灯亮起,昏黄朦胧,却在努力抵抗黑夜的覆没。
她敲了几下正房的门,里边没有动静,也不见烛火。
“别敲了,大人在陪小姐呢,你就别舔着脸往上赶了。”
妙音路过,见到她在敲门,忍不住上前奚落。
她不想理会无关之人,便想直接绕过妙音,往厢房去。
谁知妙音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都叫你别往上赶了,你怎的听不懂?我告诉你,小姐现在可是大人的心尖肉,大人守了小姐一整日,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勿要去搅扰!”
“放手。”江晚渔的语气淡淡的,冷淡中似透出一种无形的压力。
妙音不由得愣了一瞬,而后鄙了一眼她,还是悻悻松开手。
到底曾是千金大小姐,她身上独有的气质,总会隐隐而现。
妙音在宫中呆过,见惯了大场面,仍是被江晚渔散发出的矜贵而震慑到。
“明明就是个贱奴,伺候过这么多男人了,还跟我摆什么大小姐的架子,我呸!不就床上的功夫厉害么,等大人玩腻了,丢你像丢一只狗一样!”妙音心底不服,在她背后骂了几句。
江晚渔本不想和她计较,但一想到自己最多还有三年可活,她们都是做下人的,何需忍让?
她回眸,妩媚一笑,“是呀,我就是床上功夫厉害,惹得大人怜爱,你呢?你心里也想得到大人的恩宠,奈何大人连正眼都不瞧不上你,你连我还不如呢。”
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往厢房走,任凭妙音气得在原地咬牙跺脚。
厢房里,祁屹端直坐在床榻边。
他刚接替崔氏不久,杨月棠恰巧在他进房的时候,醒了过来。
床榻上的人刚刚喝下药,就抓住他的手不愿放开,说是想让他留下来陪她。
杨月棠名义上是他的妹妹,但终究没有血缘之亲,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同处一室,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祁屹眉间皱得紧,欲要生气之时,江晚渔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大人可在?”
“过来。”
江晚渔绕过屏风,看到杨月棠紧紧拉住他的手,心脏不受控制地刺痛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收回视线,垂下眸,“大人可累了?是否需要奴婢烧水,伺候大人沐浴?”
没等他回答,杨月棠软绵无力道:“别走,阿哥别走……阿哥就不能陪陪小棠吗?小棠不需要阿哥陪一整夜,就一两个时辰也好,小棠怕……”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竟红了一圈,像是下一瞬就会泣不成声。
“别哭,我不走。”没办法,毕竟他还欠着杨家的。
他看着江晚渔说:“水别烧了,你先回房,今夜无需来伺候。”
“是。”
江晚渔退出厢房,心脏涨得有些难受。
原来祁屹还是会露出自己温柔的一面,只是这一面,他给的是杨月棠。
他并非是有耐心之人,能这般包容一个女子,想必杨月棠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
杨月棠……不一定就是单相思。
大人和很多丫鬟同床共枕过吗?
“你怎么还在这儿?”
丑时一刻,祁屹从厢房出来,看到自己房外似乎有个人影。
走近一看,竟是江晚渔闭着眼靠在门外。
他窝着火,拦腰抱起她,“我说了让你回玉笙居,在这等什么等!”语气里也有点急,听上去像是在斥责她。
她被他的怒喝声吵醒,想起他先前对杨月棠的态度,再对比他对自己的态度,委屈涌上心头。
她哽住喉咙,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一言不发。
“哑巴了?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去!”见她不说话,他又恼了些,大脚一踹房门,将人抱了进房。
“我、我想服侍大人。”
“骗子!”
她被他的凶戾吓得缩了缩身子,却仍道:“奴婢没有说谎。”
祁屹把她丢在床上,大手掐住她的脸,透过昏暗的月光,能看到他眸中的凶光。
他把她逼进床角,粗暴地扯下她身上的衣服,“扮可怜博同情?江晚渔,你的手段真多,但我没这么好骗,你想服侍我,我便满足你!”
江晚渔却是像一具死尸,咬着唇,始终不言不语,任他将戾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可祁屹却忽而停下了手。
因为他的虎口感受到了温热的湿意。
是她的泪砸了下来。
越砸越多,越多越烫,烫得他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松开手,想安慰她,却弯不下腰。
最终只能直直盯着她,等到她不再流泪。
江晚渔抬手揉了揉眼睛,带着些鼻音道:“大人,对不起,奴婢不该……咳咳……”
“够了,再演就滚回玉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