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凌庭萱以为她是感动得失神,唇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可下一瞬,江晚渔却拒绝了她。
“奴婢恐不能陪大小姐一同回府,正如大小姐亲眼所见,奴婢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只能在将军府里疗养。而大人对奴婢是有莫大的恩情,奴婢还未报恩,不敢离开。”
“你!”
凌庭萱险些要骂出口,在最后还是忍住了,“姐姐糊涂呀!他对你有恩,不过是想贪图你的身子,你并非拥有不老容颜,若是他今后娶妻纳妾,你以为将军府还会容得下你么?”
她但笑不语,似乎不想再多说。
凌庭萱不依不饶,“祁屹那厮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他手里沾着多少血债啊,你躺在他身边之时,不觉瘆得慌?”
她很想问问凌庭萱,你们凌家也沾了江家的血债,你们又是如何能睡得着?
“大小姐,奴婢心意已决。”她的声音微弱,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坚定。
“江晚渔!你今日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凌庭萱见她不愿配合,打算来硬的。
“大小姐是在强迫奴婢么?若是如此,请大小姐与我家大人商量,大人同意,奴婢自会跟着大小姐一同回尚书府。”她半点不慌张。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的嫡小姐,我还会万事求着你?我告诉你,你今日不走,明日也会有人将你拖走!”
杨月棠刚巧把热水和帕子端过来,走到门口时,听到里边的争吵,自知大事不好,是她将凌庭萱带过来的,倘若江晚渔出了什么事,阿哥定不会放过她。
她轻手轻脚放下手中之物,忙小跑去祠堂。
“大小姐,奴婢可否问一句,为何非要让奴婢离开将军府?”
凌庭萱丹唇勾起冷笑,“因为太子哥哥说了,他可以娶我,前提是我要把你带到身边,日后你作为我的贴身婢子,一同嫁进东宫!”
又是太子!又是太子!
为何李瑀衍还不肯放过她!
上回在尚书府,她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李瑀衍为何总是一厢情愿地将她往火坑里拽?
气血涌上,喉咙一阵痒意。
她掩住口,连咳了好几下。
病态惨白的脸颊,生出两团异状的红来。
凌庭萱蹙起柳眉,抬手挥了两下,试图将空气中的晦气挥走。
“我告诉你,你若乖乖听话,今日与我回尚书府,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虽说你从前拥有的一切,我没法还给你,但吃穿用的,没有一件会少你。你进了东宫,有我和太子哥哥护着你,也不会让你受苦。”
江晚渔凝视着她,“你不会,你会加倍折磨我,因为对于你来说,我的存在就是一根刺,李瑀衍心中拔不掉我这根刺,一直想要将我留在身边。”
此处只有她和凌庭萱两人,她将心里的话一股脑抛出,“你心里也清楚,若是把我留在李瑀衍身边,你永远得不到宠爱,你的太子妃之位,名存实亡,所以——”
“你只是假意将我接到身边,先蒙混过一关,得到太子妃之位,等时机成熟,再将我虐杀至死!凌庭萱,江家对你一家不薄,我小时候待你如同亲妹妹,你为何要逼我至此?”
她几乎是嘶吼出来。
无奈太虚弱,声音仍是不大。
她杏眸几近猩红,眸里的恨意已遮掩不住。
面前是她的仇人,她太恨了,恨不得立即将凌庭萱剥皮泄愤。
可偏偏她还不能,她还不能。
“呵,你还算有点脑子,你说的没错,今日你若与我回尚书府,等我进了东宫,也就是你的死期。因为你,太子哥哥一直看不到我,那么,只要你死了,他便能看到我!”
“你说你小时候待我如同亲妹妹?你不觉得可笑么?但凡有你在,我都不配拥有好东西,你爹娘、兄长待你好也就罢了,偏偏我爹娘为了能在都城立足,也铆足了劲,待你像亲生女儿一般!”
凌庭萱的眼眸也被恨意填满,她猛地扑向江晚渔,掐住她的双臂,狠狠用力。
“你可还记得,那年你开始喜欢买香盒,每次让丫鬟买回来两盒,你自己用的是顶好的沉香,却给我买低廉的檀香,你嘴上说我和你是如同亲姐妹,好东西都要一起分享,这就是你说的分享?”
江晚渔微微一愣,“你喜欢沉香?可我记得,你第一次得到檀香的时候,满脸生花,那神情分明是喜欢我送给你的檀香。”
“你还真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若是我说也喜欢沉香,你日后定不会再给我送东西,与其什么也得不到,不如佯装喜欢自己厌恶的!”
她没想到,凌庭萱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那你知不知,当时那檀香是珍品,比起我的沉香,它甚至贵了一成,还是我让徐记香铺的掌柜特意留下,谁也不买,只为了留给你。”
“怎、怎么可能!”
“都城的贵女们多爱用沉香,是因她们买不到顶好的檀香,又喜欢盲目跟从我,当时我觉得你就应该用最独特的香,所以才给你买了顶好的檀香。呵,没想到你心中竟是这样想……”
那几年她费心找掌柜备留的檀香,统统都喂了狗。
她自以为送人家的佳品,在人家眼里却成了低廉之物。
“你、你一派胡言!每年我与我母亲的新衣,多是你们母女裁衣剩下的布料,连脚下穿的鞋靴,亦是你们嫌弃不要之物!”
“你与你母亲的新衣,是我娘瞒着你爹偷偷订下的刺金丝绸,因为你爹总是说寄人篱下,不敢奢求太多,我娘害怕两家人生分,却又担心没给到你们最好的,所以才jsg撒了个谎,不想让你们有负担。”
江晚渔顿了一下,黯然轻嘲一笑,“你们母女俩竟连辨别料子好坏的本事都没有,至于鞋靴,确实是我与我娘不要之物,因为我们本就有一双,那是爹爹找猎人猎下的青狼毛,又请都城工艺最好的鞋匠制成的鞋靴,极为罕有!”
凌庭萱微微失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会?
江晚渔一向给她的都是低廉之物,江家给她的也是江晚渔不要的弃物……
怎么会、怎么会!
“江晚渔你休想编造这些谎言博取我的同情!”凌庭萱疯了一般吼完,扬起手,就朝着江晚渔扇去。
江晚渔虽身子很虚,但好歹也是受过祁屹的训练,他给她的暗刀仍藏在手中。
她看似绵软,手无缚鸡之力,实则早已看准凌庭萱迅猛而来的手掌,狠狠朝其掌心刺去。
“啊!”
事情太突然,凌庭萱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就被她的暗刀贯穿了掌心,鲜血滴落下来,还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微微勾起唇角,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渍,笑起来时如同娇艳盛放的玫瑰,竟有几分媚不可及的。
但这个笑也就维持了几息。
因为她看到了往这儿赶的祁屹,以及凌伊阳。
藏好袖下的暗刀,她又恢复到那个病恹恹的柔弱小婢女。
“大、大人……”她似受了什么惊吓,声音怯弱中带着一丝沙哑,可怜兮兮地望着向自己奔来的祁屹。
祁屹见她这副样子,心蓦地揪在一起,也不顾身后还跟着外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接着,恶狠狠地看向一旁的凌庭萱。
“看来凌大小姐来我将军府,不是吊唁,而是闹事!”
凌庭萱伸出自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