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电视里突然传来不和谐的消音声,屏幕同样也卡顿了两秒,雪花噪点密密麻麻聚集在纸扎人主持脸上,形成一个斑斓怪诞的笑容。
卡顿数秒后,纸扎人苍白僵硬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这次镜头拉得更近,这张五官模糊的纸人脸被成倍放大。
“第三,观影过程中请务必避免负面情绪出现,您的情绪将极大程度影响晚会的信号,信号不良将导致晚会播放中断;
第四,无论任何情况出现,请记住,千万不能中断晚会的演出,否则将会引来‘夕’的诅咒;
第五,观演过程中请配合晚会节目表演,适时发出笑声和鼓掌声,晚会表演人员期待观众的反馈与互动,即使您不在现场,我们依旧能感受到您的情绪与行动;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观看今晚的晚会,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
雪花噪点再次浮在屏幕上,坐在餐桌前的玩家们瞬间懵了,由纸人主持晚会的场景过于诡谲,色彩浮夸僵硬的纸扎舞台背景,让人联想到风格怪诞的赛博喜丧。
而且这些观演规则令人细思恐极,它给人带来的恐惧感是难以名状且密不透风的,来自于对现实认知的失序感和错乱感,这比未知更能唤醒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
不过比起恐惧,众玩家此刻已经开始慌忙对照规则与现实的符合度——
“等等,刚才主持人提到过必须保证观看晚会的人数为偶数,对吧?现在我们有十五个客人,加上许太太是十六人,可那位…它到底算不算是观众呢?”有位玩家指了指坐在席上名叫念念的纸扎人,小心翼翼问道。
他这问题抛出来后,所有玩家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位静默不动的纸人。
年(6)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纸人突然“咯吱咯吱”扭过头来,朝提问者裂开嘴笑了笑。
提问者陡然一哆嗦,登时浑身发毛。
挽发髻的女玩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拢了拢耳边碎发,轻描淡写道:“纸人画眼不点睛,你若不记阎王请。”
“纸人一旦画了眼睛,就不能称之为‘纸’了,开了眼,它便具备了人的形,甚至附着了人的魂。”说着,她转向许太太优哉游哉道:“我说得对吗?许太太。”
许太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只赞许地笑笑表示默认。
祁究用余光看了眼这位挽着发髻、穿着一袭素净黑衣的女性,初步判断对方储备了不少关于风水纸扎人方面的知识或技能。
获取晚会观演规则后,众玩家开始坐立不安——
所有人都在思考怎么办。
如果把纸人算作“人”的话,全屋子人数加起来刚好是奇数,而基数无法拆成两个偶数,无论怎么拆分,似乎都避免不了触犯了晚会的禁忌。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如果要打破奇数,人数往多了加是不可能了,拆分也不实际,只能采用减法,”粉白毛男生警惕地转动眼珠子,沉默半秒后试探道,“比如,减掉一个人。”
电视机前的玩家们神色各异,有目光游移观察众人反应的、有眉头紧锁陷入思考的、有眼睛不停转动在想歪心思的、还有一脸焦灼坐立不安的……
当下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不可能冒然采用干掉npc许太太的暴力方式,也不可能毁掉象征着他们任务目标的纸人,那么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直接牺牲掉一位玩家,让屋里观看表演的人数维持在偶数。
此时许太太还在一旁不断念叨:“过年的晚会就要全家整整齐齐一起看,这才是守岁的意义,只有流浪的亡魂才独自度过今晚,这样的客人多可怜啊……”
许太太琐碎的念叨声让众人脸色越来越沉,电视屏幕上的雪花噪点“滋滋”作响,众人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陷入沉默。
“看来,只能牺牲一位客人了,我想应该没有客人自愿做出牺牲吧?”那位粉白毛男生打破了沉默。
祁小年低声吐槽了一句:“又来了。”
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一群人以维护自身利益为借口,逼着其中一位势单力薄的队友选择被迫“牺牲”。
但在奉行丛林法则的「规则图鉴」里,弱者总是被牺牲的对象。
不过祁小年也明白,此时此刻众玩家不会拿他和祁究开刀,因为稍微有点眼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进副本前肯定是熟人,“组队”的旅人从来就不好惹,众人倾向于找落单的弱者开刀,这样能最大程度把控风险,避免后患。
一直沉默的祁究不动声色开口道:“倒也不必采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粉白毛男生转过来看他,一脸质疑:“什么意思?”
祁究:“只要保证观看晚会的人数是偶数就行,不观看晚会并不等于‘牺牲’。”
这种以暴力为主要手段解决问题的惯性思维,祁究并不欣赏。
粉白毛问道:“许太太反复强调所有客人要聚在一起看晚会,谁也不愿意承担不看晚会的风险,不是吗?”
祁究:“是这样,对于我们玩家而言,谁也不愿意触犯规则禁忌,但别忘了,算人数的时候,我们把npc和纸人都算上了。”
对方还想反驳什么,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粉白毛微微一愣,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因为震惊微微睁大。
祁小年忙问:“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将npc或纸人剔除在晚会观众之外,以此保证观演人数维持在偶数,对吗?”
祁究耸耸肩道:“毕竟只有玩家们惧怕规则,他们npc可不害怕,所以独自看晚会想必也没什么大问题不是吗?”
根据思维定式,想要削减人数一般会从玩家入手,很难立刻想到发布任务和推动剧情的npc。
有时候就算考虑到了这一层,也不敢付诸行动。
粉白毛理所当然地以为祁究想要从纸人上下手,皱眉道:“可听许太太那个意思,她绝对不会允许旁人动她那具刚回家的纸人。”
就算许太太没说什么,众人对这具用血点睛的纸人颇有忌惮,也不敢轻易对它做什么。
祁究点头:“纸人确实不好动,我们还不明确它有什么危害触发机制,相比起来‘活人’要安全得多。”
身侧几位玩家朝他投来不解的目光,祁究继续道:“比如我们的房东许太太。”
并不知道这几位客人在密谋移除自己的许太太心情愉悦地收拾餐桌,随后摆上猫耳朵、冬瓜糖、陈皮话梅和瓜子花生等古早年货,都是众人熟悉的过年味道。
但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些充满怀旧意味的食物爬满了可疑的霉斑,有些甚至还有暗沉的红色痕迹,像是陈年的血溅在上边。
许太太开始坐下嗑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被雪花噪点爬满的屏幕,牙齿咬开瓜子壳的声音此刻变得突兀:“晚会很快就要开始啦,大家围坐在一起看晚会,吃点花生瓜子守岁,等待新的一年来临,新的一年,孩子们就要回家啦……”
“我的家人就要团聚啦,一起嗑瓜子,一起剥花生……”
不知为何,此刻弥漫在房间里的嗑瓜子声,让祁小年想到小时候老人吓唬他的恐怖故事:晚上小孩子如果不早点上床睡觉,就会听到隔壁老太太咀嚼骨头一般的“咯吱、咯吱”声,隔着墙还能听到疯狂的吞咽声,津津有味啃到天亮,如果你要敲敲墙壁问她在吃什么,老太太会告诉你她在啃黄豆,但第二天会发现,隔壁家的小孩子不见啦,老太太拿着一床湿透的红被单在天井晾晒,猜猜隔壁的小孩去哪啦?
每次祁小年听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