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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为何?”阿暖手还按在琴弦之上,微微仰着的脸面含不解。

赵琦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献舞之时,你是独奏,还是与人合奏?”

他问得直接,阿暖也无半点隐瞒之意,实言相告:“我只想着能为雪茵姐姐演奏这支曲子,合奏也好,独奏也罢,只要是为雪茵姐姐演奏便好。”

换言之,顾雪茵跳这曲兰陵王入阵曲之时,究竟是选择独奏还是独奏,暂且还未定。

只是赵琦望着她的眼眸深沉,“可是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为什么要觉得不甘心?”阿暖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满是不解与疑惑。

“献舞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停留在台前跳舞之人的身上,隐居幕后弹奏之人,却得不到众人半点目光。”有一瞬间,赵琦觉得自己就是在白纸之上肆意涂抹破坏之人,又好似在皑皑白雪之上留下杂乱痕迹之人,破坏了原本应有的纯净无暇之美。“更何况,倘若是合奏,即便你的琴音再出色,即便悠扬的乐声得到关注,也未必是你将受到众人的赞美之词。”

阿暖瞧着他的目光带了章 莫名其妙,“可是我只是为了雪茵姐而伴奏,又不是弹给别人听的,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是否会赞美我?”

赵琦在这一瞬间深深感知到了自己与阿暖的差距。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献舞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胶着在献舞之人的身上,就好似百花盛开之时,世人盛赞的永远只是灿烂盛放的鲜花,对于衬托鲜花的绿叶,熟视无睹。

他听到阿暖要为献舞的顾雪茵伴奏之时,想到的便是阿暖不会赢得众人的称赞。

但是阿暖却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夸赞于她,因为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顾雪茵伴奏。

而非能否得到他人的称赞。

因此她甚至不在乎伴奏之时是不是独奏。

他望着阿暖天真无邪的眼眸,只觉得自己卑劣到尘埃之中。而她就像真正从九天而落的仙女,高贵无暇,纯洁自然。即便身处尘世,却从未被尘世间的庸俗沾染浸染。

争论

安国公主于政和殿怒怼户部一事, 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皇帝因她染病一事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不代表主和一派也熟视无睹。

尤其是言官,趁着安国公主在府中养病之时,接连上了十三道折子, 话里话里都在控诉安国公主大不敬之罪。

方镜辞于顾鸿生案头之上瞧见这章 折子, 唇角笑意逐渐变冷。

顾鸿生饶有兴致瞧着他骤然变得冷漠阴寒、嘲讽十足的脸, 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 “你打算如何做?”

方镜辞在短短一瞬之间收起冷漠阴寒的神情,重复恢复成那个儒雅翩翩的温润君子,“弹劾纠察本就是言官之责,景之何德何能,敢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说得面不改色, 顾鸿生不动声色,微微笑着,“可你如今乃是安国公主的驸马,与公主荣辱一体,难道也不该就此说道说道?”

“公主向来不在乎言官所言,景之又如何能越俎代庖, 苛责言官应尽之责?”方镜辞依旧答得滴水不漏。

顾鸿生向来欣赏他这份无懈可击的态度,悠然道:“我听闻, 你想让陛下准许安国公主所奏。”

方镜辞在安国公主面前许下诺言,自然会竭尽所能完成此事。他特地将此消息放出去,也是为了能在顾鸿生这里得个准话。

因而面对顾鸿生的直言相问,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顾相刚才所言,我如今与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然该请公主之请,愿公主所愿。”

“只是你也明白,陛下因何不准安国公主所奏之事。”顾鸿生笑意转淡,“安国公主锋芒太盛,你该劝她避其锋芒才是。”

方镜辞却微微笑着:“公主之锋芒,非一日所能成。就算公主有心避其锋芒,小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眼眸笑意深邃,君子如玉,如琢如磨。“既是如此,又何必委屈公主殿下这般委屈求全?”更何况,相较数年之前,如今的安国公主已经足够低调行事了。

只是即便如此,想要苛待于她之人也依旧未曾放过她。

顾鸿生面色不变,“只是你也知晓,要想让陛下准其所奏,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小皇帝在国事之上,对他们这帮老臣多有仪仗,事事请教,但唯独对待安国公主一事上,颇有自我主张。

只是因为在对待安国公主的问题上,他与主和派的意图大体一致,这才有着小皇帝处处纵容主和派与安国公主作对。

但谁又曾知晓,主和派又何尝不是小皇帝手中的棋子?

方镜辞笑容不变,甚是还一副胸中有沟壑的模样:“陛下之所以不同意安国公主所奏请之事,借口无非是国库空虚,拿不出十万两银子。”

顾鸿生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睛微眯:“你想如何做?”

方镜辞浅浅而笑,君子如玉,雅致温润。“既然没有银子,那么让国库充盈,拿得出银子不就好了么?”

这话说得轻巧,但是却并非易事。

至少在顾鸿生看起来不外乎如是。

安国公主养病,朝中主战一派也跟着沉寂下来,主和一派看似占了上风,好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在朝堂之上奏请之声都大了许多。

赵琦冷眼瞧着,并未放在心上。他如今的心思都留在找机会溜出宫去。

自那日檀香楼与阿暖一见后,他几乎每日都要前往檀香楼。阿暖练琴之时,他便坐在一边喝着茶听着,时不时予以评价。

有时阿暖不练琴,两人便拿着茶壶坐在院子里聊天。

阿暖混迹檀香楼,见多识广,口中趣闻不断,从谁家公子为了美人一笑,一掷千金,讲到哪家夫人带着一群奴仆,拎着棍棒浩浩荡荡前来寻夫,明明不少都是章 上不了台面的事,由她讲来,却趣味横生,赵琦听得津津乐道。

有时候阿暖讲得累了,便让赵琦讲一讲安国公主的事。

有着“与安国公主关系匪浅”的幌子在,赵琦总能讲出一章 市井之间未曾流传的故事来。

阿暖听得一惊一乍,“不是说安国公主神勇无比,带着十二骑挑了漠北一族大营么,怎么是闻着酒味去的?”

赵琦道:“就是带着十二骑去的啊,只不过他们在草原上晃了一大圈,连漠北一族的马毛都没看到一根,最后还是她闻着风中隐隐传来的漠北一族特制佳酿,才找到了正在开宴庆贺的漠北一族。”

阿暖神情有点儿恼意,“酒楼先生讲故事原来都偷工减料吗?”

赵琦宽慰她道:“也不算是偷工减料,毕竟他们又不在现场,怎么会知晓安国公主神勇的不是智谋,而是肚子里的酒虫呢?”

“可是你不是也不在现场吗?”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有幸与安国公主一同吃茶,这就是她告诉我的。”

阿暖露出真心羡慕的神情,“我也想与她一起吃茶聊天。”

赵琦却并不想让她见着安国公主。这段时日他虽然总是来找阿暖,但不管开头两人聊着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聊安国公主。

他甚至觉着,倘若此时安国公主在,阿暖的目光一定会追随着她,而非自己。

阿暖对安国公主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与憧憬,对与安国公主作对的主和派很是没好感。

尤其在谈到安国公主患病之事时,阿暖对他的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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