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身上。
时辰已是来不及了,魏耷只得对温廷安道:“竞标会,真相就在竞标会上,今夜出现在茗鸾苑里的人,不仅有洛阳城里的天潢贵胄,还有一位大人物,为?了给这位大人物作陪,这东苑里,据闻请了四夷馆里的好几位口译官,他们早在半个月前便在东苑里静候了。”
魏耷顿了顿,最后说?:“此则我在云督头的行房里打探到的线索,至于旁的,只能你和温廷舜他们去继续查下去了,不过,你不妨去今夜的竞标会,便是一切都?能明白。”
魏耷这一席话,所蕴涵的内容委实是过于繁密,温廷安听了好一会儿?,适才堪堪缓冲过来。
魏耷这话蕴含了两份意思,媵王绝对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而这通敌叛国?的证据,与?今夜竞标会里将会出现的一位大人物休戚相关,温廷安若是要指证赵瓒之与?金人勾结的话,她?必须要去一趟茗鸾苑。
这一刻,温廷安似是明白了什么,提紧了一口气,开始思忖——
这位大人物究竟是谁?
莫非是金人?
如果是金人的话,又是什么身份?
是如梁庚尧那般的谍者?
不过,光是谍者这种身份,并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
这种大人物,能与?洛阳城内的天潢贵胄平起平坐,想必身份亦属匪然?。
并且,这人来竞标会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是纯粹为?了盘下酒场里的一块地罢?
温廷安已是来不及多作思忖了,因为?那一众兵丁已经举着火把,转过了石壁,骎骎然?行步至眼前,魏耷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便是收拾好了停当,身影一晃,消弭在了隧洞的里端。
这一刻,魏耷的优势便是凸显出来了,他是干缝尸匠的出身,天生能在极为?昏暗的环境里来去自如,不需要火光行路,故此,他离去得悄无声息,势若鬼魅,让人无所觉察。
魏耷的身影消失在了洞壁的转角处时,那一众兵丁适才出现在了温廷安的近前。
温廷安有模有样?地执着楯锹,一面不着痕迹地将湿漉的泥壤填平,一面往洞壁一侧的菱花燧石掘采而去,又故作是受着了什么恫吓似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地面上。
那些兵丁见着了秦氏在此,先是暗自舒了一口气,继而那为?首的人厉声问道:“还不快快起身干活儿?,你在这儿?磨蹭个什么劲儿?!”
温廷安佯露惧色,蹒跚起身,但腿筋发?着软麻之意,复又只能瘫跪下来,对兵丁们道:“官爷容禀,小人可没偷懒,小人方?才采石采得好好的,但就是……就是看到了一些不太?干净的东西,差点吓出了心疾,小人真的没偷懒,万望大人能够明鉴!”
正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本来这些兵丁是不信鬼神一事的,但因为?先前生发?了隧洞吞人一案,尔后,接二?连三的人都?声称自己?在事发?的隧洞看到了鬼,诸如云督头派遣过去的那些兵丁,看到了鬼后,陷入了一阵昏迷。
目下,诸如这些在隧洞掘石的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自己?看到了鬼,尤其眼前这位秦氏,说?得格外逼真,一众兵丁的尾椎骨之上,不由地覆上了一层寒意,四下不住地探望了一番,虽未见着什么,却是颇觉毛骨悚然?,肌肤之上,没来由地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为?首那位兵丁,往左右递了个颜色,众人面色艰涩,咽了一咽唾沫,兵丁问道:“你方?才口中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
温廷安以额点地,垂眸道:“小人方?才正在这隧洞之中掘石,忽地听到一阵如泣如诉的呜咽,就在小人身后飘忽而过,小人吃了一吓,忙回头去看,结果便见好几个飘忽着的人影,眶中无瞳,浑身是血,怨气撞壁,说?要去寻云督头……”
温廷安话至尾梢,话音越说?越小声,亦是越来越颤瑟不安。
搁在平时,明眼人都?听得出她?是在信口胡诌,但在此景此情之下,这一众兵丁无人不信她?之所言,他们被惊摄得面如土色。
过了好一会儿?,那为?首的兵丁适才找回了神魄,定了定神,有些语无伦次:“那么,那个,你方?才说?的那个不干净的东西,它往哪儿?去了?”
温廷安正想去东苑的茗鸾苑一遭,索性将计就计,诚惶诚恐地道:“小人因是惊惧,没敢多看那个鬼,不过,小人敢笃定的是,这一个鬼定是去寻云督头了,云督头今夜不是要在东苑操办竞标会吗,那么,这个鬼很?可能是朝着竞标会去了……”
众兵丁觳觫一滞,这可了不得,竞标会是常娘费了不少心思筹办下来的,今夜也有不少天潢贵胄要云集于此,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出现纰漏!
否则,但凡生出了什么变节,鬼伤了人事小,他们的项上人头眼看就要不保。
甫思及此,那为?首的兵丁遂是对温廷安敕令道:“你现在随我们去东苑一趟!将那鬼擒住!”
温廷安心惊胆颤地应了下,叩首之时,薄唇却是微微抿起了一丝弧度。
相较于阴森荒凉的西苑采石场, 东苑之处,则是一派笙歌酣乐、灯火盈煌的盛大光景,当初, 此处本是一片偏僻之地, 但后来成为了媵王私人的置业, 将其分有东西两苑,东苑被精心修缮成了郡圃的样态,以茗鸾苑为?郡圃中轴线之上的建筑,其周遭之地, 均是设有水榭风台,竹轩梅径,柳塘秋千, 端的是极目遐观, 前来赴会的诸多天潢贵胄,除了枢密院指挥使庞珑、刑部?尚书钟伯清, 还有诸多与□□来往甚善的宰执大?员,一片笙歌之中, 众人推杯换盏,闲散地互叙着话。
庞珑与钟伯清对着一位身着玄裳、身量轩挺的男子,恭谨地敬了一杯疏桐酒,且道了一声:“王爷敬启。”
这位男人不是旁的, 正是媵王赵瓒之。
赵瓒之天生面容冷峻, 他的皮相与骨相与赵珩之是有几分肖似的,但与赵珩之的谦恭雍容全然不同,赵瓒之的面容轮廓趋于冷锐, 眉眼与眉梢冷鸷分明,眼瞳里眼白偏多, 致使他看人的时?候,会予人一种淡淡的阴鸷之感。
男人着一袭金漆襕袍,只见那宽展的云袍之上,用蚕质银线绣有气势磅礴的赑屃,腰间配饰以蟒纹银朱色鞓带,且缀饰以金绶与漆牌。
赵瓒之虽是庶出的皇子,但在?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一种皇室贵族的威仪与风华,他的五官与行止,称得上一句优越也不为?过,因是畴昔征战过沙场,披坚执锐过,致使他的眸底积淀了一层不近人情的风霜,若是近观前去的话,会发现他的面首之上的旧伤,这些旧伤成为?了他面容之上的数道浅疤,刀痕有之,剑痕有之,造型说不上狰狞,但至少会教人望之,会生出几些畏意?。
赵瓒之淡淡地嗯了一声,挽袖伸腕,执酒浅抿,他问:“人都来齐了未?”
庞珑拱首道:“京中站□□的大?员、颇有名望的数家士族的老?爷,都是来了,名牍之上核验过了,一个名字不多,亦是一个名字不少。”
赵瓒之徐缓地将酒樽,轻轻搁放在?了近前的案榻之上,“如此,四?夷馆里的那几位口译官可有做好筹备?”
庞珑禀声道:“王爷容禀,那数位口译官俱是整装待发,只消那位人物一来,他们?便是能立即出去相迎,绝不会有丝毫的懈怠或是拖沓。”
他们?今夜迎来的那位大?人物,身份端的是非同小可,庞珑深谙此理,故此,每一处关节他都是亲自去疏通与打点?,唯恐有做的不周的地方。
赵瓒之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锐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