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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但他擅闯四夷馆一事?的消息,如?一折泄了火的纸,很快传到了茗鸾苑之中,钟伯清眉心?一蹙,他是负责掌管酒场两苑兵防一务的,让暗探潜入了四夷馆之中,他明显是有渎职的过错在身,此番骤然立起?,对赵瓒之与完颜宗武各行歉礼,道:“有贼人擅闯四夷馆,末将?这便去带兵捉贼!”语罢,便是兀自离去。

口译官将?钟伯清的话,传译至了完颜宗武耳中。

赵瓒之还没发话,完颜宗武便坐不住了:“什么,四夷馆进贼了?那本王得回去看上?一看!”

赵瓒之适时阻住他:“这贼人乃系大理寺派遣而来?的暗探,若是让其人发现了宗武兄的存在,届时将?对你我的处境大有不利。”

“那瓒之兄打算如?何?抓这个贼人?”

完颜宗武面露一丝隐微的灼色,赵瓒之负手?而立,眯着眼审视了一会儿,确证了一桩事?体,那一位在温家?蛰伏多二十?余年的暗探,果?真是藏匿在了四夷馆里端。

赵瓒之淡淡地?笑道:“这个贼人生性狡黠精明,若不使些?手?段,是逼不了此人出来?。”

“使些?手?段?”完颜宗武品酌着这四个字,心?头掠起?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凝声问道,“你是打算做什么?”

正说间?,只见东南方位的一处别院之中,伴随着一阵近乎震彻天地?的燃裂之响,骤然间?,有一片火光冲天而起?,橘黄色的火光裹挟着一团熊熊浓烟,直矗云霄。

变故生发得太过于突兀,完颜宗武全然是没反应过来?。

那端,温廷舜正疾掠于重?院屋脊之上?,一刻都不敢懈怠。

在刚刚,钟伯清赶来?,遽命云督头重?新放火,伴随着铺天盖地?的火簇飞掠而至,整一座四夷馆,瞬息之间?,沦为了一片火海。

春夜料峭的长风,掠过了温廷舜的面容,势若皋野里的麦芒一般,扎着起?了一圈疼意,火簇打着他的袖裾而去,一阵烫意侵袭而来?,他褪下了那一袭蘸染了火意的长褙。

烟霾格外的深重?,呛鼻无比,他一边撕裂了袖袂,捂住了口鼻,一边在夜色浓烟之下努力辨识着方向。

温廷安,她?一定不能有事?。

四夷馆倏然起了滔天大火, 火是先由外馆先烧起来的?,俄而,伴随着呼呼风声?与?滚滚浓烟, 火势愈燃愈凶猛, 火舌以势不可挡之姿, 跌跌撞撞地扑入了馆寮台之中,墙倾柱崩,瓦裂甍摧,委实是声震天地。

因是这火是赵瓒之吩咐云督头纵的?, 一时之间?,东苑之中,并未有人提水救火, 外馆之外围拢一圈手?执遁甲的?兵卒, 他们?谨控火势外延,而在内馆里, 那振聋发聩的火殛爆鸣之声?,听在温廷舜的?耳畔之间?, 让他素来沉稳淡寂的?心,蓦然掠过了一丝悸颤之意,炙炽的?浓烟扑在了他身上,但他丝毫觉知不到烫意, 他眸底尽是晦暗与?翳色, 要寻到他想要寻到的人。

温廷舜潜入内馆的时候,目之所?及之处,最先看?到的?, 便是那一座酒寮,酒寮蔚然且古雅, 翼然临于一座湛明的?湖泊之上,寮台之上的?纱帘已然被大火一举吞逝了,露出了里端的铺陈摆设,一只?凭案,一坛疏桐酒,一盘下至一半的?棋奕,黑白两篓,两方毡毯,三两酒樽,以及些?许佐酒的?器具,可见之前是有人在酒寮里叙过话,对过?弈。

温廷舜淡扫一眼情状,略略推揣了一番,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寮台里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必然是三王爷完颜宗武,至于能?陪同他一起对弈的?人,不用?详猜也能?知晓了,想?必是那位他的?一位心腹,蛰伏于崇国公府二十余年的暗桩。

那么,温廷安呢,当时她人在何?处?

完颜宗武从四夷馆离开之后,那位暗桩可是发现了温廷安的?存在?

一般而言,暗桩的?身份有且只?能?上峰知晓,若是被外人所?洞悉的?话,这个外人基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甫思及此,温廷舜的?心猝然一沉,灼烫的?火光与?浓郁的?乌烟,他几乎都感知不到了,心脏仿佛遭罹了一次重创。

他指尖泛散着一丝寒沁沁之意,手?骨处的?青筋虬结于一处,他疾驰得飞快,克制住不断朝外奔涌的?心念,竭力不去往最坏的?地方作想?,目下寻索不到温廷安的?下落,这其实并不代表她会生发什么事,按她平时惯有的?聪颖伶俐的?性?子,临危而不惧,指不定能?转危为安,人也相安无事。

温廷舜换了个思路,假令自己是温廷安,在外部是遍地兵卒的?情状之下,为了避开烈火,他会避往何?处?

他往那一座被火光掩映得湛亮的?湖泊扫了一眼,心中有了一个明晰的?主意,俯身纵掠而去,一掀裾袍,正欲扑身涉水寻人,倏忽之间?,身后传了一阵清越的?话声?:“温廷舜?”

温廷舜心脏失重了一瞬,步履顿滞,蓦然回首。

只?见温廷安正立在寮台之外的?碧竹丛之中,她仿佛刚从水里行出来似的?,身上氤氲着着濡湿的?潮气,那一袭青灰衣衫被湖水悉数浸湿了去,布料蘸水后收缩,继而勾勒出了她身上匀亭纤细的?线条,温廷安的?鸦黑鬓发亦是呈半湿之态,发梢之处滴答着碎玉般的?水珠,隐微地打湿了她的?面容。

温廷安的?造相本该算是狼狈的?,许是在水下不慎让卸容粉洒出来了,她面容之上的?胶质人皮就这般化开了,露出了底下清丽迤逦的?一张娇靥,畴昔惯有的?英气柔韧,淡了些?许,取而代之地是一抹惊鸿般的?姝色,眸底含着一抹潋滟的?水泽,肌肤遭了一番湖水的?洗濯,晕染上一层薄红的?光泽。

在温廷舜的?意料之中,温廷安相安无事。

温廷安一直在躲避着长贵的?追缴,长贵身手?绝对不俗,她武学底子绝对在他之下,跟他硬碰硬的?话,她大抵是毫无胜算的?,唯一的?上上之策,便是暂避锋芒,静待时机,没成想?云督头居然带着一众兵丁往四夷馆内大放火簇,这火让温廷安喜忧参半,喜得是,火来得算是及时,刚好延宕了长贵找到她的?时间?,能?为她铺好撤逃的?后路,但忧得是,她发现以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馆外的?重重兵丁遁甲之中,杀出重围。

看?到温廷舜来寻自己,温廷安心中升起了一丝微妙的?触动,这种触动是难以言说的?,她抑制住了这一份潮湿的?心绪,明面上淡泊冷静,但口吻难掩一丝虑意,轻咳一声?,问道?:“怎的?来至此处了?你一走,茗鸾苑的?竞标会可该怎么办?”

温廷舜端详着她的?面容,视线如?一枝腻密的?工笔,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不放过?每一寸,且大步前驱,行至她的?近前,一面用?袖裾擦绞着她的?鬓发,触及了她的?面容时,他声?息微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面不答反问道?:“温廷安,还好,你没有事。”

随着他话声?落下,是他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此番终于落地了。

温廷安闻声?,眸睫轻轻地发着一丝颤意,俨似纤薄的?一枚蝶翼,极小幅度地轻颤了片刻,不知为何?,她竟是没去阻止温廷舜替她擦发的?动作,他的?动作亦是合乎尺度之内,未曾逾矩,绞干了她的?发丝之后,便是朝后连退数步,她打量了温廷舜一眼,少?年的?面庞有浓烟的?灰埃,但是丝毫不显狼狈。

只?听温廷舜道?:“完颜宗武说他在温家安置了一个暗桩,暗桩目下藏在了四夷馆之中,我觉得你很可能?会追查至此处,遂是过?来了。”

温廷安颇觉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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