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倘若庞珑真是赵珩之的亲信,那么?,他?可算是同长贵一样,藏得也太深了,也藏得弥足久,温廷舜怀疑过长贵的身份,但?唯独没有怀疑过庞珑。
目下见庞珑这般说,温廷舜心中微微了然?,惕意稍稍淡了几分?,凝着声说道:“让我们将长贵交回给大人?,如此?,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庞珑见温廷舜的态度有几分?松动,道:“交回给三王爷。”
将长贵归还给完颜宗武?
庞珑适时?解释道:“如果不将长贵归还给三王爷,我担心三王爷留有后招,并且,这后招甚至可能会?殃及酒场内所有人?的性命。”
庞珑的怀疑是合理的。
但?温廷舜并没有告诉他?,温廷安潜入四夷馆去寻觅冶炼场的事?情。
虽说庞珑亮出了玉牌,但?温廷舜还不能全然?信任他?,不论是说话,亦或者是行事?,都会?有所保留。
庞珑也显著地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做出了让步“纵然?长贵不在?你们的手上,我也一定会?将密道的位置告知予你们,毕竟,在?救人?这一桩事?体上,我本就存有了一份私心。”
温廷舜读明白了庞珑的言下之意,庞珑所谓的私心,便是指庞家四郎,庞礼臣。
庞珑剀切地道:“是否将庞珑交还给我,兹事?你好生?考虑一番。”
温廷舜心中也有了一些考虑与思量,但?明面上淡寂无澜,没接庞珑的这一席话,仅是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会?做出考虑,其实,时?间格外地紧迫,也不容他?多去赘言多思,当下,他?信步行至了乌案之前,视线定格在?了那一份地舆图之上。
庞珑已经用朱笔圈出了隧洞所处的位置,又将与隧洞毗连着的密道,逐一用朱笔描摹了出来,逃生?之路,遂是一览无余。
温廷舜有过目不忘之本领,细致地看了一遍地舆图,便是将密道的位置记了个一清二楚。
温廷舜临走前,庞珑又唤住了他?:“四郎他?这几日?在?隧洞底下,情状如何?身心可还好?”
庞珑一直都记挂着庞礼臣的性命与安危。
温廷舜寥寥然?地牵起了唇角,说道:“等晚些时?候,大人?见着了庞礼臣,自会?知晓他?的情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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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完了温廷舜言简意赅地叙述,庞礼臣的思绪遁入了一片恍惚之中,温廷舜所述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他?还没缓回神。
知晓了庞珑的真实底细的那一瞬,连日?以?来,盘亘在?庞礼臣心中的巨大磐石,终于卸了下来。
父亲原来没有跟着赵瓒之一起通敌叛国。
父亲原来是东宫太子的亲信,是假意投诚于赵瓒之,以?取得赵瓒之的信任罢了。
父亲一直以?来都伪装成□□的朝官,不过是为了方便在?赵瓒之身边调查谍报罢了。
父亲竟是瞒了他?这般久,亏他?曾同他?在?庞府书房之中据理力争地争执过。
原来是他?错怪了父亲。
一抹浓深的愧意,一瞬之间攫住了庞礼臣,但?他?如释重负了一般,舒下了一口寒气。
魏耷对温廷舜道:“庞珑救了我们出去,但?他?其实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将长贵还给他?。”
他?看向了温廷舜,道:“温兄,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温廷舜细细地思忖了一会?儿,道:“我们的目的是不让长贵落入媵王的手中,若将长贵交给了庞枢密使,暂且稳住能完颜宗武的话,这不失为一桩缓兵之计,但?终归到底,长贵是必须要移交至大理寺,交付予阮掌舍来发落。”
魏耷看了庞礼臣一眼?,道:“庞枢密使不仅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和底细,还暗中助我们逃脱了出来,这意味着他?的话是可信的。”
吕祖迁亦是道:“庞枢密使将长贵交还给完颜宗武,是为了拖延火-药引燃的时?间,我觉得可以?暂先将长贵交还回去,等午时?一到,阮掌舍带了兵马查封酒场,那时?再将长贵抓回也不迟。”
杨淳亦是附了议。
温廷舜略一权衡了下,道:“好,我们将暂先将长贵移交给庞枢密使。”
庞礼臣眉心一沉,语气有了波澜,问道:“我父亲现在?人?在?何处?可还在?采石场内?他?救了我们,以?赵老狗那多疑的脾性,可能会?怀疑他?。”
温廷舜忖量了一会?儿,道:“媵王派遣庞枢密使去西苑采石场,庞枢密使明面上去了西苑,但?暗地里,取道于西苑的一处偏门?,带了数位随扈,在?一里之外的驿站候着,为了接应我们,到时?候,他?会?遣人?将我们送回洛阳,带着长贵重回茗鸾苑。”
庞礼臣面色浓重,话语带了一丝急切:“这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就这样回洛阳城,温廷安不是还在?酒场之中么??”
她独自一人?去探查冶炼场的下落,虽说有秦氏的身份作为伪饰,但?他?仍旧很担心温廷安的安危。
温廷舜心中亦是藏着温廷安的事?儿,刚才事?发突然?,他?顾着先救人?了,一时?忘记去盯温廷安的行踪,他?知晓她已经查到了冶炼场的具体下落,但?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这种未知之感,教?他?的心仿佛漂浮在?了虚空之中,不上不下的,根本沾不着实处,心中某一处地方也空置了。
温廷舜袖裾之下的指尖发着紧,嗓音变得紧劲,透着一股冷锐,道:“与庞枢密使碰面,他?会?遣人?将你们送回洛阳城,我到时?不与你们同行,会?回酒场接应温廷安。”
魏耷闻罢,不太赞成道:“你一个人?又回去那种虎狼环伺之地,会?不会?太过危险了,要接应回温廷安的话,我们就一同回去接应。”
温廷舜道:“你们都有伤在?身,宜好生?修养一番,再者,阮掌舍的兵马会?在?午时?正刻赶到,大理寺会?来接应我们。”
温廷舜的行事?作风,与众人?素来不太一致,他?性情较冷,庶几与寒霜无甚异同,整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也惯于一个人?解决问题,吕祖迁与杨淳在?族学里学读之时?,同他?打过几番照面,自是领教?过了他?的行事?作风,起初,他?们是有些不太适应,觉得温廷舜颇有一种疏冷感与距离感,但?后来相处久了,便是习以?为常了。
吕祖迁和杨淳面露忧色,也担心着温廷安的安危,冶炼场内四处埋藏有火-药和硝石,温廷安独自一人?去探查,万一出了事?儿,这可该如何是好?
众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回去接应温廷安较为稳妥一些。
温廷舜并没有同意,他?受庞珑之命,将众人?从隧洞之中救了出来,假令他?们重返采石场去接应温廷安的途中,再次被钟伯清与云督头的兵马逮着的话,那他?岂不是白救一遭?
他?心中已有成算,但?并不说出来。
温廷舜先带着众人?,绕开了乱坟岗附近的瞭望台与岗哨,快马加鞭地赶往去酒场半里之外的驿站,这半里,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拢共耗了众人?小半刻钟的脚程,抵达驿站的时?候,马厩里已经备有数匹鬃马,是庞珑专门?为庞礼臣他?们几人?准备的。
温廷舜先将长贵押送给了庞珑,长贵看了庞珑一眼?,知晓对方要将他?遣返回完颜宗武身边,整个人?的容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但?并不言语。
而庞氏父子俩此?番相见,倒也没有许久,庞珑看了庞礼臣一眼?,确认他?身心并无大碍后,遂是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