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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番怔然,面面相觑,一阵默契的无言。

众所周知,收复回元祐失去的疆土,一直是先帝的夙愿,也是当今官家的帝心所向,假定赵瓒之想要收复失地?,这一点其实早在阮渊陵的意料之中,但他觉得,赵瓒之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能全然苟同,这不?是为大邺的江山社稷着想,更?不?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而是名副其实的卖主求荣。

庞礼臣继续道:“媵王要完颜宗武割让元祐三州的失地?,但据长贵所说?,完颜宗武其实还准备了?第二?个筹码。他遣长贵贿赂了?冶炼场的劳役,让这些劳役们将?火-药与硝石,埋藏在了?各处隧洞之中,只消谈判谈崩了?,完颜宗武便会窃自吩咐这些劳役引燃火-药,以此?为要挟媵王。”

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目下的光景之中,完颜宗武逼媵王只剩两条路可走,要么同意交出兵谱与火-械,要么就同他玉石俱焚。

阮渊陵面沉似水,负手问道:“他们行将?于何时谈判?”

魏耷忖量了?一番,凝声道:“是在午牌时分?。”

一旁恭谨以待的蔺苟,此?刻行揖道:“庞大人已经差人将?长贵带回茗鸾苑,将?其遣送回完颜宗武身边,这般一来,完颜宗武势必会使用第二?个筹码,也不?会遣人去引燃隧洞底下的火-药。”

这样说?是没错。

但阮渊陵仍旧是放心不?下,以他对赵瓒之的了?解,此?人诡计多端,胸中城府深似海,怕是早就料着了?完颜宗武的第二?个筹码是什么。赵瓒之机心极重,也势必会在私底下,提前遣人去摆平那些反水的劳役,并且销毁那些藏在地?洞之下的火药,好让完颜宗武棋差一招。

论机心,完颜宗武到底是要输掉赵瓒之一筹。

沈云升听完了?全程,心中掠过了?浓重的隐忧,对阮渊陵道:“掌舍,温廷安与温廷舜的安危迫在眉睫,请让我?们速去营救!”

苏子衿、崔元昭、庞礼臣、魏耷、吕祖迁和杨淳六人,亦是做了?个请命的姿势。

庞礼臣大抵是心中不?安,心事也干脆写?在了?面上,藏也藏不?住。

沈云升倒是能藏得住心事的,面容之上,有且仅有一丝风澜。

雷雨隆隆,蛛丝般缠雨,叩击在了?酒坊的重拱乌檐之下,声如?蚕食桑叶,势若石击深潭,淋漓的雨雾,幽幽弥散在了?空气之中,逐渐朦胧掉了?少年们的声音,阮渊陵见状,心中平添了?一丝极深的触动,这是他所扶植的九斋,一个颇有共同体意识的团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阮渊陵抬眸扫了?一眼天色,目下是巳时三刻的光景,距离午时牌分?还有一段时辰,遂是对一众少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京郊酒场, 茗鸾苑。

更漏滴答滴答的作响,距离午牌时分,还差一刻钟的光景, 雨势愈发滂沱如瀑, 雾珠衔接成了细密的缠丝, 紧紧搅在了赵瓒之的神经之上,他一面吩咐参将在院内架起避雨长棚,一面负手立在漆檐之下,邃眸淡视庭景, 少顷,参将回禀说雨棚已经搭好,赵瓒之点了点头, 又淡声发问:“庞枢密使与钟尚书人何在?”

媵王的口吻阴晴不定, 参将参悟不透自家主子的脾性,只能?战战兢兢地地打探了一番, 踅身禀命道:“王爷,尚书爷遣了亲信说, 庞枢密使哗变,暗自救下那隧洞底下的纸鸢,于一里外的驿站晤面,尔后便教给他们逃了。”

这?一桩事?体, 似是早在赵瓒之的意料之中, 是?以,他的峻容之上并无太多异色,反而显得格外淡寂如水, 那参将又道:“尚书爷又特地交代了一句,有一位名曰温廷舜的少年, 也就是?伪饰成秋笙秋娘子的那个贼人,他没逃,往酒场的方向潜伏来了,意在于救人,说是?有一位同党还落在了这酒场之中,至于剩下获救的少年,皆是?回城求援去?了,以卑职之推揣,他们应当是?去?了大理寺。”

赵瓒之薄唇浮起了一丝极浅的哂笑,低喃道:“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言讫,他又淡声问道:“那么,长贵人何在?目下,他是?在谁的手上?”

参将深忖了一番,道:“如王爷所预料地那般,长贵原是?落在了温廷安等贼人手中,后来庞枢密使哗变,温廷安将长贵交给了庞枢密使,庞枢密使差人将长贵遣回酒场,想必是?打算将其送至完颜宗武身边,以便搅乱王爷您的大计。”

赵瓒之的眸底,深深掠过了一丝厉色,他不由往完颜宗武所栖住的院落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几位口译官正在服侍左右的影子,晦暝不明的雨色,轻轻浮照在了赵瓒之的冷容上,他谛听着檐雨叩地的窸窣声响,凝神思量了片刻,道:“长贵虽说在庞珑手上,但若要遣返的话,一定会走偏门?这?条道。鬃马纵然脚程快,但到底还是?差了气候,你们不若这?样做——”

赵瓒之在参将身前?低语了几句,参将面露震颤之色:“王爷,这?会不会太……”

赵瓒之负着手,泰然地笑了笑道:“此则曲突徙薪之策,搁在平素,本王是?决计不会用的,但此下事?态极是?特殊,本王不得不尽早做些旁的筹谋了。”

参将是?个忠心耿耿的,又怎会不从?

参将恭谨稽首道:“王爷之计策,自当是?万无一失的,卑职这?便着手去?安排,只不过,那这?个温廷舜的少年该如何处置?此人轻功绝佳,有『雁过无痕』之誉,就怕此计能?降服了长贵,但无法?左右这?个温廷舜。”

这?一点,赵瓒之早就料着了,他道:“若是?刨除温廷舜所处的阵营,本王倒是?极想将他招入麾下,这?个少年是?个栋梁,文韬武略均属上乘,未来是?大有可为的。”话至此处,赵瓒之低叹了一声,口吻变得叹惋,“可惜了,同温廷安一样,都是?个不识抬举的,接二连三?触了本王逆鳞,总是?掺和本王的好事?儿,本王也便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参将附和道:“王爷说得是?,此番决计不能?再对这?些贼人心慈手软。故此,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温廷舜?”

赵瓒之眸中晃过了一丝锐戾之色,修直如玉的长指,轻拢慢捻地摩挲着袖裾内侧,淡笑道:“还能?如何?自当是?遂他的愿,放他进来了。”

“什?么,放那逆贼进来?”参将一下子又参悟不透自家主子的真实意图了,他一度以为王爷是?在说笑,但观摩着赵瓒之那沉寂如磐的面容,参将觉得赵瓒之说的是?真话。

赵瓒之淡声道:“温家兄弟情?深如寄,本王不若就成全他们两?具全尸罢。”提及温廷安的时刻,赵瓒之的心腔之中,实质上,仍旧是?无可自抑地掀起了一丝风澜,甚或是?说悸动,这?教他回溯起了在冶炼场内,将温香软玉拢在怀的时刻,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曾掠过一丝将其占为己有的念欲,这?一份念欲,如文火烹茶一般,慢慢地燎烤着他。但这?一份念欲,就如朝菌一般,存在的时间极为短瞬,不过是?朝生暮死的时间罢了,他爱美人,但,他更爱江山。

参将明悟了,凝声道:“依照王爷的意思,是?想要走一出空城计?故意示弱引虚,放温廷舜进来,但他进来容易,出去?就困难了。”

赵瓒之道:“兹事?体大,本王已经吩咐椿槿着手去?打点了,你负责盯着长贵便好,长贵这?人知晓诸多秘闻,必须留下活口。”

“不过,”俄而,赵瓒之话辞机锋一转,“假若外头有援兵赶到,要来营救长贵的话,那这?人便不必留活口了。”

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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