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硫磺的气息,滚滚粉尘的气息,湿漉泥壤的气息。
各种各样的气息混糅在了一处,熏得温廷安难受之极,她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支提前携带好的薄荷药膏,匀抹在了太阳穴处。
见椿槿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她遂是将薄荷药膏也给她抹了一抹。
椿槿容色原是苍白如纸,经过薄荷药膏这么一匀,脸色果然慢慢恢复了一些血气。
椿槿有些纳罕地?问道:“温大少爷,方才您弹出去的,那是个?什么名堂,竟是有如此效力?”
温廷安没有停下步履,一面朝着?西南偏门疾掠而去,一面对她解释道,“这不过就是遮障之术了,专门用来?逃跑的,以?我们?当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同以?参将为首的那一批人抗衡,故此,三十六策,跑为上策。不过,那一枚弹丸姑且只能延宕他们?一阵子,至多是一刻钟,待一刻钟结束,他们?便会看清一切了。”
椿槿的面容,显然蘸染了一分?肃重之色,又听温廷安道:“这也无碍,我们?现在便是去西南偏门,凭借我们?的脚程,我们?是能够在参将之前抵达那个?地?方的。”
温廷安道:“椿娘子,只消你出了采石场的门,你便能从此摆脱奴籍,重获自由身了。”
却在此刻,椿槿咬着?唇,道:“温大少爷,其实?,奴家有一桩事体,骗了您。”
温廷安心?中, 陡地升腾起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椿槿有要事诓瞒,这?件事她早就有定数, 但她尚不清楚椿槿到底隐瞒了什么, 二人避开了设伏于四面的岗哨和瞭望台, 一路朝着?西南偏门走去。
沛雨如?缠丝一般疏松地缠裹在了温廷安身上,方才火-药燃放时所制造的流火正在不远处蔓延,雨侵不止,采石场之外是愈逼愈近的厮杀之声, 后有参将的追兵步步紧追,但阮渊陵的援兵庶几也快要抵达了,这?个时候, 温廷安看到椿槿的面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下去,说:“在目下?的光景之中, 媵王殿下?正在西南偏门等你,温大少爷, 您不能?逃走,你若一逃走,奴家?必死无疑。”
温廷安听罢,纵然是再迟钝, 到底也听出了椿槿的言外?之意, 至始至终,椿槿都是在循照赵瓒之的计谋在办事,之所以会在隧洞之中放了温廷安, 且让温廷安同参将交起手来,还?有意引导参将点燃火-药, 不过就是在混淆阮渊陵的耳目,也在混淆温廷安的耳目。
温廷安殊觉自己上了当,正打算将自己避退数步,逃离西南偏门,椿槿好看的眸色里,噙着?一丝清郁的悲戚之色,温声道:“温大少爷,听奴家?的劝,束手就擒罢,参将与副将正在采石场那处直扑而来,偏门此处,媵王殿下?亦是在静候着?您,前后都有伏兵,您目下的情状就是插翅难逃,就别做无所谓的挣扎了。”
温廷安冷然哂笑了一声,对椿槿淡声道:“我逃或着?没逃,你对媵王而言,都已经是一枚弃子,从媵王吩咐你绑缚我在隧洞之中的那一刹,你认为?自己还?有生还?的余地么?”
椿槿怔了一下?神?识,似是在思量着?温廷安的话辞。
温廷安趁此逃离了她的掣肘与掌控,兀自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西偏门疾掠而去,倘若椿槿所言为?真,赵瓒之真的在西南偏门处守株待兔,那么,温廷舜一定是正在四处找寻着?她的下?落,阮渊陵亦是在率兵来镇压媵王的势力,如?此,她便是不能?给温廷舜和阮渊陵添堵或是拖后腿。
许是计划生出了变节,温廷安的心?也被某一种?不安的情绪所深深充溢着?,当她抵达西偏门时,雨丝转小,隔着?一团朦胧滂沱的雾气,她看到了一道玄色的修长身影,气势若身临玉树,幽幽伫立于天地之间,气质却是杀伐且铁血的,温廷安仅一眼,血液登时凝冻成霜,疾步后撤,这?个男人不是赵瓒之,又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椿槿不是说赵瓒之在西南偏门么?
难不成,椿槿所述之话是假的,是故意引导她去西偏门,其实西南偏门并没有太多的兵防戍卒?
温廷安自知又着?了赵瓒之的道,心?内有些惕凛,这?个时候,赵瓒之徐缓地转过了身来,一面摩挲着?拇指处的玉扳指,一面朝着?她行前了数步,温廷安蓦觉脊椎之处如?遭蛇攀,一阵寒沁沁的凉意,顺着?湿泞的地面蔓延攀升,紧紧搅住了她脚踝,进而攫住了她的身躯,教她是丝毫动弹不得。
温廷安不着?痕迹地凝视了赵瓒之一眼,男人显然是受过了伤的,脖颈、手腕处皆有覆带显著的血痕与伤创,袖袍之处也蘸染有大片的磨损与血污,明明这?些东西会赋予人予狼狈落拓的痕迹,但加诸在赵瓒之身上时,却反而衬突出了他皇族的矜贵与冷桀,他严峻高挺的五官受了雨水之濯洗,变得愈发立体与秾纤。温廷安粗略地打量完了他,也准备退后,但在下?一息,赵瓒之陡地迫前数步,如?一头蛰伏许久的鹰隼,一举活活擒住了她。
温廷安见状,暗道不妙,忙一记震袖出剑 ,照定赵瓒之的伤处劈削而去,她这?些伎俩对参将副将之流还?好使一些,但用来应对赵瓒之的话,造相可就有些不够看了。只见殷亮如?雪的剑刃被男人的大掌破空震裂了,温廷安的虎口掠起了一阵浓烈的酸麻,庶几是握不住长剑,她还?想在顽抗,但赵瓒之并没有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趁着?她握不住剑柄的时候,走了一个箕指沉腕,近乎是以粗暴的姿态,将温廷安的双腕狠狠地反剪在了身后。
『砰』的一记裂响,长剑跌落在了泥地之上,是个不省人事的姿态。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赵瓒之讥诮的声音,如?一条吞吐着?蛇芯子的冷蛇,一寸一寸地,蔓延在了温廷安的耳屏处,温廷安表情变得冷然沉淡:“媵王,您真以为?挟持了我,就能?威胁大理?寺了么?您可真是太高估我了。”
赵瓒之没继续同她说话,一手摭拾起了地面上蘸血的长剑,一手掣肘住了温廷安的双腕,下?一瞬,他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一手从袖袂之中摸出了一包火-药,将其用绳索捆缚在了温廷安的周身。
赵瓒之还?摸出了一柄火折子,燃起了一簇爝火,火光若即若离,似是随时准备点燃那一根细细的引绳。
一旦火光点燃了引绳,温廷安便是会即刻没命。
这?一回,温廷安知晓赵瓒之打算做什么,他打算以她为?筹码,威胁温廷舜与阮渊陵。
得出了这?个认知,温廷安心?里有些发沉,她身为?九斋的斋长,怎么能?够给九斋和掌舍拖后腿?
那一刻,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刻,她感觉自己在冥冥之中都能?看到黑白无常的影子。
温廷安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她要想方设法拖延住赵瓒之,让他不能?那么冲动。
奈何,赵瓒之对她所倾吐出来的种?种?劝诱,都是置若罔闻,她这?些话术,对待参将副将,可能?会好使一些,能?起到虚张声势的效用,但放在赵瓒之这?里,则是根本不够看的。毕竟赵瓒之老谋深算,胸中是颇有城府和算计的,又怎么能?够轻易被温廷安所说的话给忽悠了呢?
气氛正陷入对峙,倏然之间,一道软剑如?熠熠夺目的月色一般,顺着?雨势破空袭来,一举斩裂了赵瓒之掌心?之中的火折子,火势猝然熄灭了去。
赵瓒之微显怔然,抬眸朝着?剑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温廷安心?神?一动,在浅浅漭漭的雨色之中,她看到了一道少年的修直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温廷舜仍旧是那一袭熨帖合身的夜行衣,又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