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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节

 

甫桑实诚地道:“卑职确乎准备动手,但已经有人快卑职数步出手。那人一身绯衣劲装,用的也是刀。”

温廷舜眸色蓦然一动,薄唇轻抿成一条线,心中浮现出了一道熟稔的人影来。

这厢,温廷安甫一步入人潮当中,果真是望见两个摊贩各居一方,如天间参商两颗星,一方的摊子果真是被砸毁了去,削好?的土豆并及诸种物具皆是零乱遍地,那个势弱的摊贩,身上披伤,一副委顿枯槁之?色,关键是,这个摊贩是个拖家带口的,一家四口人的营生,都寄托在这里了,但被那地头蛇一搞,摊子沦落为?遍地狼藉。

她刚欲挥使软剑,朝另外?一端行去,意欲给那叫嚣得厉害的地头蛇,一顿厉害瞧瞧,但见一道朱衣裘带的衣影,已然直掠而?去,三下五除二?,便?利落地卸下对方的刀刃,将对方双臂反剪押摁在地。

这卖臭豆腐疼得嗷嗷大嚷:“你知晓小?爷是谁么?知晓小?爷的爹是谁么?!敢招惹小?爷,回首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衣青年闲散地掸了掸舌,长刀徐缓地磨在那人的身上,笑道:“世风还真是日?日?新啊,不过?一个县衙的青衫司马,也敢跟冀州府叫嚣么?”

那人闻言,面容上的狷横僵滞在了面容上:“你是冀州府的人,这、这不可能……”

朱衣青年近前,行上来一个玉面书生模样的人,亮出腰间令牌:“他是冀州巡按,姓魏,曰耷,你可以称呼他为?魏巡按。”

温廷安眸色怔了一怔, 不曾想过,这除暴安良的青年巡按,竟是魏耷。

再细致地去瞅他身边的那?位玉面书生, 不正是苏子衿么?

温廷安虽然知晓魏耷与苏子衿下放冀北当地方官去了, 但不曾知悉他们具体当什么差, 原想着?这几日,便去冀州府好生打探一番,讵料,今次能在客邸近遭见?之, 蓦觉真是一种玄妙的缘分。

这厢,那?卖臭豆腐的,一听对方是冀州府巡按, 名副其实的从五品大员, 比他依仗的那?个县衙司马要高出好几品,一霎地乱了阵仗, 沦作一只彻头彻尾的软脚虾,嚣张的气焰消弭了去, 他告饶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官爷,万请官爷大人?有大量,肚里能撑船, 这一切只是个误会……”

魏耷眉庭掠过一丝显著的恹嫌与?不耐, 一记抡膊抻腕,提溜起这人?的后衣领,寒声道:“你将一家老小维持生计的摊铺给砸了, 还掏刀撂下威胁之语,那?当家的身上披了几道血伤, 你悉身还安然无?恙,刀还握在掌心处,你道这是个误会?”

那?人?见?不能糊弄过去,见?风使舵也不成?,眸底顿显一抹戾气与?蛮横,不仅没有掣下朴刀,反而朝着?近侧那?个玉面书生扑去,意欲挟人?逼走这个魏巡按。

温廷安见?状,心道不好,刚欲儆醒一声,不过,这时候魏耷已?然出手,快然撞刀,凛冽的亮白?刀罡,不偏不倚劈削在那?人?的虎口与?腕脉处,那?人?猝然觉得自己的筋脉一霎地被挑断了,痛不欲生,惨叫迭声,身影一个趔趄,支棱棱地瘫倒在地,『哐当』一声,掌中朴刀跌翻在地,跌碎了僵在空气之中的一片滞重氛围。

四下不见?血,但这人?已?然彻底是废掉了,围观的众民一片欢声叫好,那?卖狼牙土豆的摊贩,并及那?一家老小,行前上去,殷殷泣泪称谢,说以往在此?间谋生计,处处被这地头蛇欺辱,一直忍辱苟生,今次来了个为生民立命的清官,算是为百姓祓除一道恶势力了。

不少?百姓争相给魏耷和苏子衿送食礼,遇此?盛情?,两人?断是不能接受,当下以公务为由,押了地头蛇便作势而走。

喧闹散去,市井恢复成?一片寻常的氛围,温廷安快步跟了上去,趁着?那?俩人?翻身上马前,朗声唤道:“魏兄,苏兄。”

她原是很寻常的一句问礼,但看在魏、苏二人?眼底,倒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魏耷有些腆然,对苏子衿道:“我素来不擅应付女子,你且替我应付着?罢。”

苏子衿遂道:“姑娘,魏巡按已?有家室,今岁府内夫人?还育有一女,你若是有任何公务上的要事,可?去冀州府击登闻鼓。”

温廷安一听,顿住了,想这两人?分明?是拿她当做有钦慕之情?的民女了,她莞尔道:“才近一年不曾见?,你们就一点都不认识我了?这一年变化,可?以这般大,魏兄原来还在冀州成?了家。”

魏耷与?苏子衿面面相觑,细致地去瞅温廷安,悟着?什么,勃然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道:“温廷安,原来你。”

识清楚了情?状,两人?翻身下马,魏兄解释道:“方才的成?家之言论,不过是应付之辞,打从到?冀州府当差,作此?巡按,每次办外差,三不五时,便有女子递上手绢。”

苏子衿道:“虽谈不上掷绢盈车,魏兄在冀州确乎是受欢迎。”

魏耷道:“苏兄亦是不遑多让,每一回办外差,皆是能够不少?女郎的诗会请帖。”

苏子衿乜斜对方一眼:“所以,我们商榷好了,若是谁遇着?了这一桩事体,彼此?互称对方皆有家室,今岁夫人?皆是育有一女。”

温廷安了悟,勾唇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要挡桃花。”

两人?看回温廷安,眸底皆有无?法掩饰住的惊艳,同窗这般多载,虽知对方是个女子,但不知对方换上烟罗锦缎后,是如此?国?色天香,美得不可?方物。

两人?当下皆有些腆然,本欲给温廷安一个暌违已?久的拥抱,却听不远处传了一阵淡淡的轻咳声,循声一望,这人?不是旁的,正是温廷舜!

魏、苏皆是喜不自胜,恭然地唤了对方一声,他们是知晓温廷舜的营帐就驻扎在冀州郊外,但因为三人?碌于公务,极少?晤面叙话,加之冀州本来就大,偶遇本来就看玄学,今晌能在客邸处遇着?,也算是上苍有意了。

魏耷嗅出一丝潜在端倪,目色在两人?之间往复逡巡:“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虽说能够隐隐约约地,猜着?温廷安与?温廷舜之间的关系,但这一层关系,势若远山淡影,朦朦胧胧地,俨似盛夏里的一掬皎洁月色,只能窥其一道影影绰绰的轮廓,但洞悉不出虚实。因于此?,这一段关系,一直尚未被证实过,魏、苏二人?亦是觉得两人?应当是纯粹的关系,另且,两人?皆是姓温,彼此?应当是存在着?亲缘关系的。

众目睽睽之下,温廷舜牵握住温廷安掩在云袖之下的手,两人?十指相牵,鎏金般的日色在彼此?交叠的指根之上,髹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委实是熠熠夺目。

苏子衿纳罕地道:“你们不是兄弟——哦不,是姊弟关系么?”

魏、苏二人?尚不明?晓内中的情?状,所以才云里雾里。

温廷安垂眸凝声地道:“他原来的身份是谢玺,是大晋人?。”

——谢氏,晋人?。

魏耷思及了什么,顿了一顿,惊憾地望向温廷舜:“谢氏乃属皇姓,你莫不会是……”

苏子衿敛了敛眸心,深吸了一口气,道:“晋朝太子?”

温廷舜削薄的唇轻抿成?一条弧线:“皆是畴昔的旧事,不足为提。我已?然不姓谢了。”

澹泊简淡的一句话,仿佛是千帆过尽,尾音藏了风霜,显得低沉。

魏、苏二人?虽不明?晓此?中内情?,但多少?能够明?晓一些情?状,也就不便再多问。

既然温廷舜原是晋朝皇室的太子,定然是与?温廷安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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