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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节

 

一簇橘橙色的烛火, 纤薄且幽微,覆照在?了彼此的面容之上。

顷刻之间,便是照出了彼此的心事。

温廷安的眉庭之间荡漾着一抹异色, 眸瞳里浮泛着一线粼粼的波光, 眼褶的尾稍, 泛散着一片淋漓洇漉的水色,这一枚置放于掌心当中的指环,俨如一只炙手的山芋,让她颇为不知所措。

温廷舜走近前?来, 一晌捻起了指环,一晌捧起了她两只手,哑声问道:“按你?们那边的规矩, 指环是戴在哪只手上的?”

温廷安脑子有些讷然, 当下,只能怔然, 片晌才说道:“男左女右,你?说戴哪一只手?”

温廷舜了然, 当下执起了少女的右手,如捧着一枚珍宝一般,将指环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温廷安蓦觉指腹之上,弥散着一阵温凉之意, 她俯眸低眉, 看了一眼指右手指根,指环之上所镶嵌的玉石,在?烛火的烛照之下, 泛散着一团莹润透白的光泽。

戴着指环的那一根手指,被一团温腻凉冽的触感, 所深深地裹拥着。

温廷安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指的指根,素来空荡荡的手指指腹处,倏然被一个薄凉的环状物,圈住了,她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另一方面,她又是?有一些祈盼和欢喜在?的,一种莫能言喻的颤栗和悸动,适时攫住了她。

一抹弧度出现在?了她的唇畔,但很快,又被温廷安镇压了下去,明面上,她仍旧维持着一副淡寂澹泊的容色,但心底之下,已?然是?掀起了一片万丈狂澜。

温廷舜行?至她近前?,两只大掌包笋衣似的,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口?吻显得温冽,却?又肃正,说:“给你?这般一样物事,确乎是?显得很仓促,待官府卒务真正解决之后,我会正式给你?补回一个,目下就先戴着这个罢。”

温廷安澹泊的神情上,出现了一丝动容,她听见自?己微微颤栗的声音,道:“这一枚指环,是?什么意思?”

她非常在?意这一点。

温廷舜闻罢,微微地失了一笑,大掌静缓地摩挲着温廷安的面颊,粗粝的指腹,俨似一只细密温腻的工笔,温柔地描摹着温廷安的五官。

从她的额庭,途径她的眉、眸、鼻,最终抵达她的唇瓣。

这是?极温柔与极粗粝的碰撞。

青年的手掌,虎口?处那一层厚厚的茧,捻蹭于她的唇涡和唇畔处。

温廷安蓦觉自?己的腰肢,有些软酥,小腿亦是?跟着软下了一截。

男子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屏肌肤,绽放开来:“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还是?故意不知道,嗯?”

温廷安下意识攥紧了袖裾,指根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指根透着一层淡淡的白,筋络深深地凸了起来。

男子的尾音,是?酥在?她耳根处的风,她蓦觉自?己的肌肤,潦烈地滚烫了起来。

温廷安意欲推搡开他,但触碰他的胸膛,却?是?如触碰铜墙铁壁一般,男子女子二?者之间的力量,委实悬殊,她挣扎了数次,未果,也只好放弃,在?当下的光景之中,有些负气地道:“这种事,我是?生平头一回经历,如何能知道?你?突然送此物,我整个人都有些懵,心中虽有些猜测,但仍旧有一些弄不明白你?的意思。“

气氛有一瞬的静谧。

两人彼此对望,默而不语。

温廷舜看着温廷安,执起她佩戴指环的那一只手,放置于嘴唇边,轻轻地吻了一吻,说:“温廷安,以此戒为誓,以一生为期,如若不弃,执手相依,矢志不渝。”

男子的嗓音,就像是?沉金冷玉,一丝不扣地敲入温廷安的骨髓之中,她心中原本是?一潭平静的湖水,那些话就像是?巨大的磐石,坠落入她的心湖,掀起了不轻的千万涟漪与狂澜。

温廷安眸睫剧烈地震颤了一番,怔怔地抬起眸,看着温廷舜。

她嘴唇动了一动,道:“你?方才说什么?”

温廷舜道:“温廷安,你?可?愿嫁我?”

温廷安蓦觉这个世间,陡地失了声,人籁岑寂,除了温廷舜的话音,她听不到其他的话音了。

心跳在?剧烈地怦然跃动着,噗通——噗通——,她紧紧捂住着胸口?,想要阻止它跳得过快,但竟是?无济于事。

温廷舜在?等着温廷安的答覆,

温廷安张了张嘴唇,却?是?发觉自?己有些间歇性失语:“……”

她感觉自?己好搓。

在?短兵相接之间,温廷安感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

她静定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正常地与温廷舜对话。

可?是?,比及她望向温廷舜的时候,兜盛于眼眶当中的热泪,仿佛拥有了自?主意志一般,正向迸溅而出。

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眼泪便是?自?然而然地来了。

温廷舜见状,眸色黯到了极致,倾身近前?,一举将温廷安搂揽至怀中,下颔抵在?她的鬓角一处,一个大掌揉摁住她那不堪盈盈一握的的腰肢,一个大掌抚住她纤细的后颈,削薄的嘴唇不住地亲吻她的泪渍,温声哄道:“别哭。”

可?他越是?这样说,温廷安眸眶之中的泪渍,便是?愈发不受控,奔涌得更凶了,

——凭什么他给一枚指环,她就要立刻应承他?

——这便是?他的求亲么?

温廷安脑海里晃过了这些心念,也将这些困惑,逐一同温廷舜道了来。

温廷舜闻罢,将少女搂得更紧,温声说道:“这般求亲,确乎是?简陋了些,教你?失望了,对你?也挺不公平的。不若这般,这一枚指环你?且先收着,我下回再准备一个更充分的。”

温廷安怔然,这一回轮至她失笑了:“你?要再准备一个?”

温廷舜点了点首,『嗯』了一声,“准备让你?更满意的,直至你?答应我为止。”

温廷安本欲想说『其实我现在?已?然答应的了』,话行?将付诸于言语,但听得温廷舜此话,她便也改变了主意,淡淡地点了点首:“好,那今后便是?看你?的表现了。”

她左手徐缓地摩挲着右手无名指的指环,垂眸伫望着这一枚指环的轮廓,在?鎏金日色的烛照之下,这一枚指环显得格外幽淼。

它是?如此的轻盈,轻盈得她仿佛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和重量。

它是?如此的沉重,沉得仿佛有千斤重,上面承载着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厮守一生的承诺。

温廷安静谧地垂下了眼睑,将这一枚指环攥握在?了掌心腹地之中。

很早很早以前?,在?刚刚穿书至大邺的时候,她那个时候一心只求苟住自?己的性命,从未想过其他。

在?那个时候的她眼中,温廷舜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疯批大魔头,她是?避他唯恐不及的,从未想过要与他发生什么样的羁绊和牵连。

但两人历经了这般多?的遭际并及生死磨难,她对温廷舜改观很大,在?这一过程当中,两人暗生情愫,最终,竟然是?演变至厮守终身的境界。

这般的事情,是?温廷安此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畴昔的她,对于『成家』一事,从来都是?有些隔阂的。她素来是?以『立业』为主,女子唯有立业,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安身立命。

可?现在?,她立业了,竟是?也萌生出了一个『成家』的心念。

生出了与一个人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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