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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许襄君心头一刺,细碎地咬着牙,笑着点头:“是。”

又婉转着调,“那妾身这些时日必定好好养身子,争取早日为陛下送这道菜。”

夏明勤眸中颇为赞许,点点头,却垂看她未走。直到许襄君屈身跪送,夏明勤这才朝外走。

“外头天寒地冻,襄君莫再像方才那般相送,继续用膳吧。”

从窗影看夏明勤彻底离开,许襄君连忙端起茶水漱口。

席嬷嬷进来瞧见她猛灌凉茶,忙上前阻拦:“身子才好一些,没咳了就当身子精神了?数九寒天喝什么凉茶。”

席嬷嬷年纪大,她小心避让着,生怕磕碰到嬷嬷。

慢声:“没,就被狠狠恶心住了,凉茶正好压一压。”勉强扯出来的嘴角愈显苍白。

瞧着许襄君一脸犯恶心,强压过不过样子,嬷嬷怔愣着松手:“你既万般不情愿,当初又何必选这条路。”

许襄君见她说回老话题,咧嘴:“嬷嬷别再说了,已无回头。”

她绕开席嬷嬷,远见这桌菜也是恶心。

阔步走近伸手将盘碗全拂地上,登时屋内连阵脆响,吓得门外婢子一个都不敢出声。

砸了个干净痛快后许襄君喊:“白衡,本宫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今日歇在侧殿。”

说着狠狠打帘出门,自顾自走进偏殿,‘砰’地一声关上殿门。

门外诸人原地驻足好半响,看席嬷嬷跟去了偏殿才敢动。

席嬷嬷端水进门,许襄君正撕扯方才穿的衣裙,裂帛声在空幽殿内尤为刺耳。

“嬷嬷,黎至关好了么,他那处炭火足不足?我瞧着那双手是冻着了,明日去太医院要点冻疮膏,他那双手可是写赋作诗的手。”

手上没停,直到所有衣裙撕了个没形,才抱到火盆一把燎了个干净。

席嬷嬷没作声,将水端给她。

许襄君擦洗动作猛地用力,席嬷嬷一把叩紧她腕子:“仔细擦,莫伤着自己。”

顺手钩过许襄君手里帕子,仔细替许襄君擦拭脸颊、颈子、腕子,还有每根指节。

将裸露在外,陛下能碰到的地方都擦了个便。

许襄君突然瘪嘴,扑进席嬷嬷怀里哭出声。

“他不是黎至,他碰我了,嬷嬷,我觉得恶心,好恶心。”

“帝王又如何,真的太恶心了嬷嬷。”

席嬷嬷扶住她的肩,轻声:“没事,没事,我们擦擦就好,莫这样哭,不好看了。”

许襄君咬牙,人狠狠抖在嬷嬷怀里,良久出声:“他让我养好身子侍寝,我能不去吗?我做不到啊。我知道总有这一日,但这些天我同他逢场作戏暧昧不清,但每时每刻我都恶心的想吐。我坚持不了多久的嬷嬷,早晚会因他触碰犯上的,到时是死我一个还是要连累你与他?”

脑子里繁杂东西绞得她头疼,许襄君开始胡言乱语道:“我触怒陛下同黎至搬去冷宫草草一生行不行?以嬷嬷经验这样可行么?”

席嬷嬷摇头,拿着帕子轻轻擦她颈子:“乖襄君,宫里吃人,哪怕一个得了势的奴才都能吃人。”

“你去了冷宫,熬不熬得过三个月也未可知,管你爹爹是哪路神仙都叫天不应。”

“当初你入宫说的什么可还记得?你要作黎至的依仗。”

嬷嬷拉住她的手,“你知道什么是依仗吗?便是有权可依可靠,你瞧今日,青素委屈了黎至,你不是将人绑在雪地里浇水惩戒吗。”

“你去了冷宫,届时焉有还手之力。”

“可侍寝 ”许襄君急急将出口这话斩断,她朝嬷嬷跪下:“还请嬷嬷替我出宫寻个人进宫。”

席嬷嬷心下料想清楚,浑身一惊,哑然:“你竟敢 ”

许襄君伸手捂住席嬷嬷口,“嬷嬷助我便是。我既打算与黎至在宫内相依,再背上一条死罪又何妨。嬷嬷做完这事便出宫去,我不想牵累你性命,您辛苦许久合该安享晚年了。”

席嬷嬷见她一脸认定,半响又松口,“作死的野丫头,老奴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般敢逆天的人。”复叹口,“随你意,随你意。”

许襄君一个扑抱,喜笑道:“谢谢嬷嬷,您真是世上最好的人。”

她抱着席嬷嬷摇晃,这模样全然如同十五不谙世事少女般娇俏。

手突然伸到席嬷嬷眼皮子下。

席嬷嬷瞧着素白掌心,挑眉:“作甚。”

许襄君‘唔’声,眨巴眼甜津津说:“钥匙。我要去见黎至,下午才见了那么一会儿,不够。”

席嬷嬷抬手作势要弹她脑袋:“你就不能消停点,上辰宫这么多人看着。”

许襄君扬起下颚,“嬷嬷定然将他安排在上辰宫最偏远的地处,没人去的,我晓得嬷嬷事事周全。”

席嬷嬷瞥眼,将钥匙从怀里拿出来。

许襄君要接过手时,席嬷嬷收走,捏死在掌心。

严肃:“无论何时何地你要活着听到没有?如果故意作死,你看我 ”

许襄君扬手拿走钥匙,顺着她的话抢断,又续接上:“一头撞死,将我这十五年作的混账事一一禀明娘是吗,我知道啦。”

席嬷嬷瞪眼作势又要敲她,许襄君连忙跳开。

重新拢件新袍子翻窗跳出去,在窗外朝里探头:“嬷嬷,谢谢。”

无论她作何种荒唐,嬷嬷都是那位由着她的人。

许襄君拢紧领子。

不要多久她定要将席嬷嬷送出宫养老,不能殉她的荒唐。

黎至眼睁睁望着门外,除了门上一簇一簇模糊跳动的火烛,他与外头当真就是两个世间。

身旁不远处的火盆是他入宫一个半月来第二只火盆,上一个还是鲜血零零的噩梦。

耳边回响的除了风声,还有许襄君跟席嬷嬷那些话,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西面一处窗子发出悉悉窣窣声响,他敏锐看过去。

是有人要从这处进上辰宫,要谋害襄君么?

他掐眸细看惊醒着,一个滚身躲起来。

一抹白影偷偷摸摸翻进来,落地姿势不甚跌到地上,‘嘶’一声让黎至心口惊跳。

急忙出言:“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伺候陛下么。

许襄君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朝他走近。

见黎至双手双脚绑在一架枯床上,掩口‘扑哧’笑出了声,眸低荧光流转。

伸手摇摇他手上多余绳结:“嬷嬷怎对你如此不放心还将你绑上,我家嬷嬷最是心疼我的,她爱屋及乌甚极,可是你出言激怒了她什么?”

许襄君瞧他脸色比几个时辰前好像好些,对她也没那种抗拒的死板。

故压低脸朝他俯下去,点漆似眸子星光迁流。

“同我说说,你作了什么她才将你绑起来?”粗粝绳结扫着他腕子内处,痒得黎至往里退缩,脸胀着色:“我没有。”

许襄君满是戏谑,才不理他,继续用绳结戳他腕子,细细碎碎的笑往他心底狠狠刻上一刀。

黎至突然五官往前一递,两人唇峰轻轻贴了下。

许襄君愣住,手上绳结掉落,怔怔抬手摸了摸唇,惊愕地看向黎至。

黎至神色沉凝,“许襄君,看着我。”

“ ”从小到大,黎至从未用过这等严肃声同她说过话。

许襄君下意识觉得不是好话,五官拧起,别开头先一步拒绝:“不在一起这种话你最好别说,我受不住的,真的黎至,我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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