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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黎至眉角微蹙,屈身作礼,严声提醒:“晋王殿下,这是陛下自省抑或太子殿下书中所悟,不该是殿下该学之物。您这是大不敬。”

他登时涨红小脸,眼睛滴溜溜打转,轻声哼唔:“我就想知晓父皇哥哥心思,下次,避免说错。你常走在御前自有忖度之能,你说不说。”

声稚却气硬,颇有命令之势。

黎至余光警扫了人,低声:“鲁哀公曾谓孔子曰:‘有人好忘者,移宅乃忘其妻。’孔子曰:‘又有好忘甚于此者。’殿下见桀、纣之君乃忘其身。愿殿下每以此为虑,庶免后人笑尔。”

眼前小人埋头胸前,一番心思遮于眼下。

黎至牵唇:“殿下又逃课了?这个时辰该是中书令给殿下们授课才是,是陛下突袭考校殿下跑了?”

被捏住痛角,他仰视黎至,眸底几缕端方严厉:“你虽为父皇身边得力宦臣,可武宗尝怒苑西监赵荷,命于朝堂斩之。”

“你今日与本王僭谈朝员任命之事委乃越命,黎常侍当斩否?”声音清稚,杀气却跃然。

黎至掀眼,垂视神色渐平。

清冷字字道:“那请殿下着人将奴才羁押到御前钦审,若陛下判斩,奴才定将头颅奉上。”

他往前半步,那小身影跌后半步,石头不平,半步差点让他仰到后面水中。

黎至一把抓住他领口。

俯身凌色:“奴才将殿下今日问臣之言尽数相告于陛下,殿下知道后果吗?是您与宸妃娘娘被陛下猜疑、皇后厌恶、太子打压厉害,还是奴才被惩戒的厉害?”

黎至换副巧颜,微微笑:“奴才巧舌如簧最多受几板子,您呢?宸妃娘娘呢?”

伸手将人稳在石头上,轻哼:“奴才请晋王慎言!”

他转音厉色问:“奴才记得您时常逃学,怎会将陛下与太子的话记得这般牢?闻此可见殿下也读过不少书?”

话音犹如茶针,直直刺进了茶饼缝隙,一阵见血。

晋王本就七岁稚子,一身抖落惊慌,却在黎至狠厉眸光中趋近于平静,稚拙强喝:“你这个奴才,跪下!”

小手一把握住黎至衣袖,仰头呵斥:“父皇、哥哥与本王所行所为还须跟你个奴才言明?以下犯上,言行无状、冲撞本王,黎常侍,这三罪可认!”

非是问罪,是判罪。

黎至垂眸见他,松笑,本想再出言呵吓他日后不要在人面前随意论政,被有心人编排,他与襄君吃不着好。

不料水面传来一声莺啭酥软声:“辰安,你在做什么。”

黎至循声抬看,眸色一下便温了,所有戾色归于眼底皮下。

水上游近一只坊船,船头立一袭袅袅扶风身姿,冰台色蝉纱丝拢住,轻颦双黛螺,绰约多逸态,绣履遗香。

视线浅浅对上,她目光便落在黎至眼前那个小娃娃身上:“问你话,在做什么,衣裳怎么乱了,出门衣冠也不正,让人看笑话?”

黎至内敛口气,身子顿了顿。

许襄君瞧见莞尔牵唇,目光却不能停在他身上。

夏辰安转身,罢手示意:“母妃,无黎侍监之事。”

这刻意的提醒

许襄君看见他指腹上划破,眸子自然掉到黎至身上,只见他绯色衣袖一处色更深。

黎至循着她目光敛眸瞧见袖口,哼笑声。

夏辰安转身,‘不小心’将伤处露给黎至看,压低嗓:“今日本王迷糊言语还请黎侍监缄口,七岁、日日逃课、诗书不全的我,黎侍监便是告向父皇,只要本王矢口否认反告你诬陷,再求母妃带着你弄伤的罪去父皇身边,内侍只是板子?”

“听闻你御前八面玲珑,数年到了这位子自然也是懂得如何选作。宫内多一事不如了一事,方才侍监直言让本王大悟,本王不数罪予你。”

好枣子硬是强塞给黎至喂了一嘴,他提唇笑笑。

晋王转个清质音调,昂首挺胸道:“眼下,还请黎侍监跪下向母妃跪请谢罪,让母妃不因本王伤情记惩于你。”

“ ”黎至提眉。

明明是自己手上石子自伤,将血抹他身上,小小年纪心思缜密,用完便弃,赏惩仗势被他活灵活用,一般人还真要栽他手上。

黎至透过他小小肩头看向许襄君那春华桃面。

许襄君温声轻唤:“辰安,上船。”哄着小孩动作快些。

衣裙随风动,她腰间玉铃脆脆响,清清散在风里卷到他心上,黎至眼下晕色,凝噎一口。

他敛目垂颈,速速低声:“晋王殿下且看奴才惧不惧你们母子,殿下想自伤、三言两语拿住奴才,您怕是选错了人、用错了计。”

夏辰安与他对眸,惊他眼中凝注冷冽,神色更是深着:“本王说,你跪下,向母妃谢罪。”

“本王用得是母妃对我的疼爱之心,父皇对母妃的偏疼之爱,主对奴才的身份。你就是个奴才,却敢同本王论父皇、论太子,论官选、论政,治得就是你。”

两厢对视,黎至却真觉着肩头有道力,只是现在微不足道。

可他再长大,便不会这样轻了。

船只靠岸,正停在晋王身后,许襄君站在船头垂视他们。

黎至退后半步,掀了衣摆准备跪。

许襄君掐眉,疏离冷言:“黎侍监为何大礼?本宫瞧路上有人等,你应是有事,本宫还有事,这就带辰安离去,你忙自己的。”

又用略微严肃声音对晋王唤:“上船。”

夏辰安冲黎至提眉抿紧唇,像是黎至掀袍瞬间便是某种权势达成。

他肩胛松松,转身抿笑:“母妃。”

声音甜津津的,丝毫没有同他说话那分肃穆。

黎至瞧他小小背影,冷‘啧’声。

许襄君牵着夏辰安进坊船里,拿了果子给他吃,又倒盏茶递他面前,相处亲和。

黎至身后此时一个细声:“黎侍监,现在再送怕是晚了。”

“无碍,走。”余光一扫船上的她,转身阔步,指尖不自觉捏了捏袖口血渍。

“今日几了?太子是不是明日要出宫。”

黎至话音将落,身旁立马又人接道:“明儿十五,是侍监换职休沐。太子殿下确实整装,明日随时出宫门。”

他走了几步突然停下。

“黎侍监,可有吩咐?”

黎至目光清冷飘向水边那个小太监,随意一指:“将他送回上宸宫,亲手交给宸妃娘娘。”

“ ”身后人顿了顿声,不明意思:“是。”

出手示意,队形末尾留下一人去了水旁。

上宸宫分明与他从无交集,今日却管了两道闲事。

黎至再行几步,身后人凑近耳语:“陛下又犯病了,昨夜心悸,御医来扎了半响针,太子殿下接手才批完奏折。”

“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不可胡言

◎今日便是太子见了,也未必有你这般狂恣敢轻易挑衅他。◎

船离岸, 水面骤起一阵大风,天有阴沉之象。

许襄君指尖将盏莲心茶推他面前:“怎么遇上他了。”

夏辰安抿口:“儿臣等母妃行船,黎侍监路过。”

许襄君捏过他指尖:“他弄伤的?”细挑眉看他。

夏辰安张口, 在她清淡且尖锐目光下哑言。

少顷:“儿臣自己。”

许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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