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佛祖净如琉璃,人可不是。再者说,你当?我想到这地方来?只愿下辈子不是妇人身,苦乐由?他?人不由?自己。”她说到恨处,停不下来:“我父亲说了那么些冠冕堂皇的话,作了价把我卖了,我二十?岁就要做寡妇,我让他?接我回家,我为?着他?付出那一回,算我报答他?,我也不怨他?。可是他?怕得罪人,不管我死活了,我大好年华,让我陪死人牌位过日子!那老头子六十?岁,终于熬死了他?那善妒的发妻,半截身子进了土里还?要娶十?六岁的新?妇!他?活该那样死!”说着,她看湛君:“我金玉一样的人,花一般的美貌,还?要靠找女人才能留住男人,你猜他?是谁?他?是我那死了的丈夫的儿子,婢女生的,连叫我一声母亲的资格都没有,背了人伦同我滚到了一张榻上,把我哄来这等?地方,他?如今在哪里?不知道在哪张榻上快活呢!”
湛君听得骇然,同时也为?她悲戚,此时此刻她忘掉了心中对?她的恐惧,只认为?她是个?可怜的人,于是小声和她说:“他?哪里值得你这样呢?你离了这儿吧,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想要的日子?”她猛地抓住湛君的肩膀,恶狠狠地说:“我就是要他?跟我一起生一起死,他?想离了我,绝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则他?就是不能摆脱我,可是离了我,他?又有什?么呢?”
湛君给她这疯样子吓到,下了死力气扔掉了她的手,连滚带爬出了房门,跑掉了。
直到嘴里跑出了血腥气,湛君才终于停了脚,远远看见了真慈堂飞翘的檐角,边缓着边朝莲台走去。湛君在路上走着,耳边不停响起那个?人的话,面前尽是她怨毒的脸,湛君实?在为?她难过,这个?人被?各色人摆布一生,却挣扎着不肯走出去,和她名义?上的儿子……
那天看到的景象又浮现眼前,她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去回忆,可愈这样想,记忆却愈发清晰,雨也不见了,他?们做的事,在她的眼前,那样的清楚——湛君白天也做起了梦,那倚在围栏上的不是她,站在那里的,也不是他?……
湛君忽然站住了,她抬起脸四顾,满眼的惊慌,她问自己,我怎么了?
有人跟她说话,她听不见,只看到模糊的影,什?么也瞧不清楚,终于,混沌破开,天地再现,元衍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他?疑惑又担忧,一直问她:“你怎么了?”湛君说不出话,他?捧起她脸仔细看了,又摸了摸,牵着她的手回屋里去。他?说:“你病着就不要乱跑,又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只当?我求你,叫我少担心些,整天想着你,我人都要魔怔了。”
把人按在榻上,他?从身上摸出个?药瓶,倒出乌黑的一丸,蹲下去放进她嘴里,笑着说:“吃那么多天药,人都要腌成苦的了吧。”举了药瓶在她眼前晃,“这个?不苦,给你当?糖吃。”
甜味在唇舌间化开,她看着他?,梦里的人有了脸。她问他?:“你怎么样才能不离开我呢?”
元衍给她问的发懵,又听她说:“她讲我很美,只要我愿意,你什?么都会听我的。”
元衍就问:“谁?和你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奇奇怪怪。”
湛君不回答,只是问:“那天在河阳王府,你抱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那时在想什么?自然不能说?, 信口道:“当然是想怎么?把你带出?去。”又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湛君摸上他的脸,没来由地说了一句:“我最先识字时,读的是《诗》, 先生读一句,我跟着?念一句。”
元衍笑着说:“但凡读书的人, 哪有没有读过《诗》呢,我父亲也带我读过, 我记性好,你喜欢哪一篇,我背给你听,或者我先背《关雎》。”
湛君道:“我喜欢的太多, 你一时怕背不完, 当时先生带我读《诗》,也并非篇篇都讲给我听, 所以其中有些, 我并不解其深意, 你若学得好, 不若讲给我听。”
虽不知怎么?就要讲起?诗来?, 但既然她说?了, 元衍也没有不应允的,只说?:“你要我讲哪一篇?”
湛君轻轻念出?四个字来?, 元衍一时愣了, “什么??”
她说?的这篇, 姜掩当时自是不会深讲给她听,如?今她转来?问他, 他倒是能讲,只是她怎地念起?这个来??。
湛君像是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心动魄的话, 只盯着?他脸瞧,还伸了手依着?他面目的轮廓细细描画,羽毛拂过似的痒。
元衍确信她在捉弄她,攥住她手指不叫她乱动,忍着?心头烦乱,怨念道:“我就是对你太好了,但凡你换人说?这种话——”他皱了眉,“谁带的你说?这个?河阳王?”
湛君抬手解了束发?的素带,她头发?散了,她不管,只蒙住了他眼睛。她告诉他:“你不要睁眼睛。”元衍感受到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轻的很,像一片雪,沾着?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元衍乐得这样的捉弄,笑着?问:“还有别?的吗?”然后飞快扯下了眼上发?带,一脸严重的肃穆——湛君一只手伸进他衣裳里?,摸上了他的胸膛。
两个人四目相对,湛君的胆子像袋子被扎破一个洞,瘪了,里?面东西掉出?来?,瞧清楚了,是她女孩子的矜持,于是她强硬着?把发?带夺回来?,复系上,系紧了,高声道:“我说?了你不要睁眼睛。”元衍不再动作?,任由她摆布。
可是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她丢了勇敢,只剩下胆怯,礼义廉耻趁机通通找上她来?。她清醒了,从他身上下来?,脸色血红,想那女子果?真是个功力深厚的妖魅,伸手把发?带扯了下来?,三两下又?缠回自己头上。
元衍还等着?她,可久等不到,心里?火一把胜过一把,顾不得她的禁令,睁开了眼,见她安静坐着?,笃定了她就是在捉弄他,又?失望又?生气。
湛君见他睁了眼,想这真是羞死人了,连离他近了都不愿意,起?身要走。元衍不痛快,拉住她不叫她走,给自己讨公道:“你又?亲又?摸的,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不说?清楚,我不叫你走。”湛君平日还算个口舌伶俐的人,可这等事哪里?说?的清楚,元衍又?一副不罢休的样子,她没法?子,就把遇见那女子的事一整个说?了,把今天自己的奇异都怪到她身上,说?她是个精怪,有惑人的妖法?,自己是被她迷了心智,这事说?不清楚。
元衍听了却说?:“她是卢铭的夫人,可不是精怪,也没有妖法?。”说?完笑着?瞧着?湛君,满眼促狭。
湛君懂他的意思?,一时腮上又?通红,双目含嗔,不愿意再跟他共处一室,作?势要走。
元衍拉住她不放,手上用些巧劲,湛君便轻巧跌到榻上,仰面躺下,她急忙要起?来?,元衍按住她不叫她动,“你别?急,听我跟你说?两句话。”湛君这才不挣扎。
“那女人怎么?样,不干我的事,我不管她,但是你不一样,我得防着?你被她给骗了。”他笑起?来?,“真怕你没见过世面,听她说?什么?富贵权势就如?她的意——”湛君听了要打他,他捉住了攥住,面上换一副正经?神色,说?:“你想要这些,找我就可以了,只要哄的我高兴了,要什么?没有?”
湛君推他,口中道:“什么?富贵权势,我不稀罕,也不要。”元衍问她:“那我呢,要不要?”湛君不动弹了,也没了声响。
他低下头吻她,吻得认真,这一吻结束时,他离她远了些,说?:“你今天问我,是你好奇那件事是不是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