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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湛君哭到?嗓子再?发不出声来才停下,手中还?紧紧攥着药瓶,一双眼睛失了神采,暗淡无光。

元衍知道问她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问,只问她要不要喝水。

湛君脸伏在元衍肩上?,并没有回应。

元衍捧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很久之后湛君才轻轻点了下头,眼睛也闭了起来。

元衍抱着她站了起来,行?到?几案前,从壶里倒了茶水,单手捏着盏送到?她嘴边,一点点喂给她喝。

湛君喝完了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元衍想她哭了那么久,一盏恐怕不够,于?是又继续倒,却只倒出半盏。

渔歌早已不在,也没有旁的什么人,元衍只好将湛君先放到?坐榻上?,摸了摸她的脸,道:“我?一会儿?就回来,你等我?。”

湛君是给不出回应的,他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往外去。

渔歌这时候慌慌张张跑过来,见着元衍,脚下又快了些。

“二郎,娘子方才回府了。”

元衍不以为意,“她在严家待过几天?嫁了也同没嫁似的,回来有什么稀奇?难道还?要我?迎她?你叫人送洗脸水来,茶水也要,快一些。”

“可是……”

诚如元衍所讲,他这妹子虽然?已经嫁了,但嫁得实在近,是以她多半的白日时光仍旧是在元府度过,只晚上?回严府去。元府她几乎每日都要回的,算不得稀奇事,没回来才叫新鲜。

只是这回确实同先前不一样,因为她是哭着回来的。

方艾有三个儿?子。

长子生来就克她,她只当是没有,二子倒是占满了她的眼和心,可却是个讨债的,逆子不提也罢!好在幼子是个乖的。

二子虽不是真?心等她,幼子的心却是诚挚的。

可见生的多还?是有好处,否则真?是要气死。

元泽才从淳安回来,归家头一件事就是拜见母亲,母亲外出,他也没到?别处去,只在母亲住处,一心候着母亲回来。

这样的才是她的好儿?子!

“幼猊,好在我?还?有你,否则我?可要怎么办呢!”说着拿帕子擦起了眼角。

元泽一时哭笑不得,道:“母亲何出此言呢?”

方艾正是满腹的委屈,可是又不便同幼子讲,因此只咬了牙说:“如今天下平定,幼猊你是再?推不得的,快给我?娶个好儿?妇进门!不然?我?是真?受不住了!”

元泽笑道:“那母亲要多费心了,我?想娶个同二嫂一样美的。”

方艾前一刻还?笑着,后一句出来一张脸立时黑成了锅底。

茶盏落地摔了粉碎,方艾破口大骂:“你这辈子便是做鳏夫我?也不心疼你!”

元泽大笑着站了起来,弯着腰极是恭敬地道:“我?同母亲说笑呢,婚姻是大事,我?当然?是听?母亲的,母亲做主就是。”

方艾想他必然?是说笑,不然?讲不出这样的话来,但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倒是听?听?你讲的话!你觉着好笑?”

元泽从使女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奉给了方艾,笑道:“儿?子的不是,以后再?不会了。”

元泽既认了错,方艾也就顺了气,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后放下,接着抬起脸语重心长地对这三儿?子道:“德行?学识才是最重要的,那女人除了一张脸,哪还?有好的?若不是看在鹓雏的面上?,我?决计不肯容她!”

元泽想笑但没敢,只是说:“母亲讲的极是,只是这一番话母亲同我?说完便罢了,切莫再?同旁人讲,否则叫二兄知道,如何是好?”

方艾当即竖起了眉,可是一双眼睛闪烁的厉害,任谁也瞧得出她此刻的色厉内荏。

她当然?怕她那二子,但哪里是能承认的?

“便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他待怎样!”

元泽当然?是哄她,“二兄眼里自然?是母亲最重。”

这话初听?起来倒顺耳,只是越咂摸越觉着不对。

“怎么?你讥讽我?!”

“母亲多心了,我?怎么敢?”

方艾冷笑一声,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她女儿?擦着眼泪从外头跑进来。

元希容进了门便直奔方艾,也不顾满地的碎瓷,地上?跪了,哭道:“母亲千万为我?做主!”

现?如今谁还?敢得罪她呢?

元泽就问:“你这是怎么了?”

得罪了未来公主的不是旁人?, 正是?未来公?主的夫婿。

元希容十八岁时出了嫁,嫁的是?如意郎君。有关她的婚事,细论起?来, 倒还真?有些故事好讲。

元希容从未对自己的婚事有过忧虑。元氏百年高门望族,她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 只要有意,皇后也做得。不过她从来没?想过。皇后有什么好?她要的是?一心一意的人?, 要是?没?有,那就要一个不敢生二心的人。她才不要叫自己受委屈。只是?世上事变幻莫测,人?生总是多有变故。她是全然没?预料的,但?天下就是?乱起?来了。兵连祸结, 兄弟们为了家族的前途全奔波在外, 她既也姓着元,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姓氏出一份力。她倒也想同兄弟们一样建功立业, 只是力不能从心。她是个女孩儿, 生下来是?为了享乐, 她自己没?有修习文韬武略的心, 旁人?当然不会想着教她, 以至如今徒有羡鱼之情, 恨起?自己女儿的身份。不过女儿也不是?一无?是?处,好歹可?以嫁到旁人?家里, 做个连结两姓的枢纽。

文氏门第虽差些, 却富可?堪国, 嫁过去做冢妇,不算辱没了她。那人她也是?见过的, 温文儒雅,据说学识卓绝, 品德亦是?上佳,是?个夫婿的好人选。只有一点,他的容貌普通了些。其实还好,可父兄幼弟尽是神仙之姿……她难免失落,但?仍心甘情愿。

文氏以半数资财作聘,莫说是?她,便是?母亲也觉意满。

她知道?她只是?个由头,但?能成为这个由头,她也有了自己的用处。

可?终究还是?有憾。

幼猊是?自母亲腹中就同她一起?的,是?兄弟里头最懂她的那一个。他瞧出了她那不显著的怅惘,拦住了她追根问底。敷衍搪塞都不管用,她实在应付不了,只好全讲给他听。这个弟弟从来不把她放眼里的,听完了她的话便开始骂她,她哪里能忍?于是?两个人?对?骂,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幼猊一向最听二兄的话,但?凡他知道?的事,二兄没?有不知道?的。

二兄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太忙了,忙到鹓雏不认识他这个父亲,在他怀里一直哭闹,不愿意给他抱。

她很为二兄委屈。她二兄是?何许人??受这样的苦……

她忍不住哭起?来。

二兄实在不会哄孩子,又?不忍心鹓雏一直哭,于是?只好叫人?把他抱给母亲。

小孩子哭声远了,她的哭声却还断续着。

二兄没?有好心情,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冷着一张脸同她说话:“我还什么都没?有讲,你哭什么?”

她哭着讲了因由,二兄许久没?说话。

她不哭了,二兄才又?开了口?,语气?仍旧不善:

“我们便这样没?本领,竟要你把自己估价卖出去!我们在外头奔命,为的人?里头难道?没?有一个你?你倒是?会寒人?的心!文氏的事就此揭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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