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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她死。

他知道这对湛君来说?是极不公平的?。

可是青桐也很可怜。

他还是做出了抉择,答应了郭岱的?请求。

他了解他的?好友,而且对苦主也有相?当?的?了解。

他知道症结在?何处,也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他拿大局来粉饰自己的?私心。

“二郎战功卓著,可他终究只是行二,上头还有同母的?兄长,那位才是嫡长!立嫡立长自古而然,况且元大有功无过,更?没有废长立幼的?道理,否则郡公何以久不登位?怕的?就是他们兄弟阋墙,天下悠悠之口……殿下可风闻外边公论?如?今市井最爱谈说?的?,便?是郡公南下讨匪的?那桩事,郡公为贼所俘,贼首要以郡公换二郎,二郎却不应许,置郡公安危于不顾……元氏代孟氏而立,已谈不得忠,若继位者不孝,元氏将以何立国才能使天下信服?”

“这天下,任谁也扛不住忤逆不孝这四个字,何况二郎还不曾践祚御宇,四海归附,不过是平了外事,这内里的?风云才刚要开始搅动。”

“世上事,未可知,岂敢行错一步?”

“郭松岩是有功之臣,为了元氏大业,多年来他苦守边关?,几乎寸功未立,而追随二郎四地征战的?,哪个不是功勋等身?难道他当?真无怨?”

“他只是想留他妹子一条性?命,这样也不应允,岂不是寒了功臣的?心?”

“如?今之计,岂可如?此?”

“殿下须得往前看才是,姜先?生虽身死,好在?鹓雏无事……二郎多年征战,所受创伤无数,求殿下多怜惜他……”

杜擎说?罢,起身伏地而跪。

湛君并没有说?话。

杜擎并不焦急。他已经做了他应当?做的?事,结果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只能等待。

风轻轻拍打着窗棂。

湛君终于动了动嘴唇,但是没能说?得出话来。

她的?眼神有一些悠远。

她终究是一个□□聪灵的?人。

“……你是说?,”她又停下,愣了一会儿,才道:“那个女人,是青桐……她……是吗?”

杜擎忽然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于是整个人僵住,身上像披了霜雪。

会是真的?吗?

他不敢信。

湛君没有执着地追要一个答案。

四下又安静下来。

唯一的?声音来自渔歌。

她瑟瑟上前,跪地上要擦湛君两根食指上掐出来的?鲜血。

被湛君轻轻拂开。

她当?即将头磕在?地上,再不敢动。

湛君道:“那依杜郎之见?,我当?如?何?”

声音黏稠滞涩。

杜擎没有言语。

湛君自己答了,并且答得笃定。

“你是要我放过她。”

一声冷笑。

杜擎闭上了眼睛。

“杜郎要我放过一个,想要害死我儿子,最终害死了我父亲的?……毒妇?想必在?杜郎眼里,我是那庙宫里供奉着的?神佛,做得出割肉饲鹰以身渡人的?事……”她又冷笑,“你未免太高看我!”

这一喊声嘶力竭,几乎到了刺耳的?地步。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尤其牙齿,格格有声。

渔歌硬着头皮伸出手,抓住湛君的?裙子,艰难开口:“……少夫人……少夫人息怒……”

不料被人一把?薅起,两臂像断掉一样的?疼。

“在?哪儿!她在?哪儿!带我去?啊!”

“少夫人息怒!婢子这便?带您去?!”

“快啊!”

渔歌忍者疼,连声道:“是,是……”

杜擎跪不住,伏倒在?地上,他想爬起来,但是没能做到。

他的?随从将他扶了起来,告诉他:“见?到了人,郭娘子无恙,似乎是在?打点行装……”又问:“郎君是怎么了?若是不适,是要先?回府,还是在?此地就医?”

杜擎艰难地抬起了头。

元衍恰到了眼前。

二人对视一眼,将各自的?神情收入眼底。

多余的?话已不必再讲。

元衍抓住了人,摇着问:“人呢!”

杜擎此刻仍然没能找回他言语的?能力,只是艰难地吞咽。

元衍拽住他前襟,几乎要将他提起来,“我问你人呢!哪儿去?了!”

“……去?找青桐了……二郎,我对你不起……”

郭青桐端坐在轩窗下, 手中握一支金簪。

簪是花簪,花心有一只回首欲飞的鸟。

郭青桐出神地望着手心里的钗,手指缓缓抚弄那鸟儿的双翅。

这是一个静谧的早晨, 清寒和沉郁的氛围迫使每个行走着的人时刻抖擞着精神。

使女们来?来?往往地忙碌,却?不敢发出任何无序的声音。

湛君纷乱有力的脚步是唯一的生动?。

于是一群人全都停下, 谨慎地看。

郭青桐也抬起了头,不过只有一眼, 她又低下头,不动?声色地看她的簪子?。

她是如此的平静。

青桐的平静像是一桶雪水,湛君被浇了个透彻,来?时那滔天的怒火转于瞬间化为?了乌有, 她呆立着, 同时流下眼泪。

痛苦侵袭着她。汹涌时是海浪,一层叠过一层, 万钧之力, 压倒了, 人再不能起来?, 安静时是蚕, 一口一口吞食血肉, 清醒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前者是为?亲人,后者则是为?她自己。

先?生已经离开了很久, 但是先?生的死所?带来?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消逝而暗淡, 明明她很清楚的知道, 如果她还想?要把往后的日子?过下去,刻意的遗忘必不可少, 她尽力尝试过,可是不能奏效, 痛苦的记忆不停地掀搅翻弄,时至今日也仍然是新鲜的,而且更加深刻。害死先?生的人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只要活着,就一定要向仇人讨这笔血债,否则不配称之为?人。

可是仇人为?什么是青桐?

偏偏是青桐。

青桐是被她的任性妄为?伤害到的人,在青桐面前她永远无法理直气壮。

可是先?生死了……

她不免再一次想?:

“为?什么不是我?死?”

看着远处青桐安静的面容,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委屈。

青桐不是个好人,有意同她为?难,置她于这般境地。

“……你杀我?,我?不敢有怨言……小孩子?有什么错呢?你做那样的事……”

金簪在青桐的手里转了半圈,饱满的拇指抵住尖锐的尾,深深地陷入。

青桐发出一声低笑,她抬起头,弯了弯唇角,道:“我?出过手,可是你没死,要是你那时候死了……”她问得很真诚:“你可有悔?”

湛君闭上了眼,痛苦几乎使她不能站立,渔歌担忧地扶住了她。

青桐含笑欣赏她的痛苦

良久后,湛君睁开眼睛,吸进一口凉气。

她说:“我?后悔得很,我?情愿那时候死了……”

元衍进门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听?见?她讲:“人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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