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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

 

她,自诩花间第一流。

女子怀孕,值不值得,是全看男子的,若是她的夫君心疼她,哄着她,那怎么样她都是最美的,若是她的夫君嫌弃她,那她就算是好的,也会变成不好的。

夫妻之间,便是如此。

那时天色很晚啦,外面是呼呼刮着的北风,屋内燃烧着暖暖的暖炉,沈落枝躺在矮榻上,赤着身子,让耶律枭给她涂抹,她闭着眼,慢悠悠的享受。

岁月暖暖,绵长如光。

养崽日常

日常

到了第二年五月, 沈落枝终于要生产了。

她生产前那几日,耶律枭整晚整晚睡不着。

沈落枝睡得沉,他也不敢打扰, 沈落枝这些时日脾气见长,他不敢招惹——他现下瞧了沈落枝的肚子都心生惧意。

原先那么纤细的一截腰肢, 他一只手就能捏过来, 现在却涨得如同里面塞了硬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压在沈落枝的身上,耶律枭偶尔摸的时候,都觉得那肚皮大的骇人。

他这段时间也学来了一些药娘们才学的东西, 他大概知晓, 一个女子要生产, 会有什么变化,生产的时候,若是运道好, 时间短些,几个时辰就出来了,若是运道不好,时间长些, 一天一夜的都有。

若是生个一天一夜, 那孩子很可能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 这四个字像是梦魇一样跟着耶律枭。

听闻那些药娘们若是遇到难产的, 会直接伸出手臂, 去将孩子从母亲的身体里面硬生生拽出来。

除此以外, 药娘们还会一手“剖腹取子”, 便是到了一尸两命的时候, 实在没办法,便放弃大人,将大人的肚子活生生剖开,挖出里面的孩子。

耶律枭听了这一手“剖腹取子”,半夜醒来都冷汗津津。

若是可以,他宁可这孩子在他身上长大,他是从不惧这些的。

等到了沈落枝胎动的那一日,耶律枭已经足足三日没睡过了,他一闭眼,就是个被血淋淋的剖开的肚子。

等到沈落枝生产当日,耶律枭便守在门口。

当时南康王与南康王妃本来是要回来的一起陪沈落枝生产的,但是中途遇上西疆刮风暴,大风拦路,迷失方向,不得上路,所以没能回来,只有耶律枭一个人陪着。

也幸亏南康王和南康王妃不在。

沈落枝的生产其实颇顺,她盆骨生的好,在生产前又服用过专门调制出来的催产药,她自己就是医者,懂一些手法。

她请来的药娘还会用麻药施针,以减少她生产的痛苦,故而在磋磨了两个时辰之后,她那孩子便生下来了。

对于女子生产来说,头胎只用了两个时辰,算是极好的了。

沈落枝早已脱力,孩子一生下来,她便叫弯月出去端早就准备好的参汤来,准备回一口气血。

弯月应了一声,便下去端参汤,其余几个丫鬟婆子负责给沈落枝清理,擦汗缠腹。

女子生产之后,需得仔细调养,还要用布条将腰腹、盆骨用力的勒上,说是这样能帮助五脏六腑快速归位,此行名叫“还骨”,这些布条名为还骨带。

这布条,起码要缠绕上两个多月才能拿下来,平日里洗漱沐浴才能简单解下来。

沈落枝在缠还骨带的时候,还有几个婆子围着刚出生的孩子。

那孩子刚被生下来,连洗都没洗,便抱在丝绸襁褓里,送出去给耶律枭看了。

“恭喜驸马,贺喜公主,母子平安,喜得麟儿!”产婆将孩子抱出去给耶律枭看时,注意到耶律枭脸色发白,产婆不由得慢了脚步,问道:“驸马这是怎的了?”

耶律枭没有回应。

他站在原地未动,但他的世界却好像是翻转的,四周的景色都在飞快旋转,产婆的声音如同波浪在他耳边回荡,那小孩儿往他身前一送,血糊糊的,哭声嘹亮,直直的刺进他的脑子里。

天上有云在转,有鸟在飞,云朵一片片的转,时近时远,时远时近。

耶律枭眼前一黑,他身子发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当着产婆的面儿,“噗通”一声栽下去了。

产婆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瞪大了眼,失声尖叫道:“不好啦!驸马爷晕啦!耶律大人被儿子吓晕啦!”

沈落枝当时躺在厢房内都听见了外头在嚷嚷,好似煮开锅了的沸水,吵吵嚷嚷的,恰好弯月端着参汤进来了,沈落枝扭过头,问道:“是何事?”

弯月欲言又止,只先喂了沈落枝饮了一口参汤。

参汤入口,带来温热的力量,让沈落枝多了几分气色,瞧见沈落枝好些了,弯月才低声道:“回公主的话,产婆把刚出生的小皇子给金蛮王瞧了,金蛮王被吓晕过去了。”

沈落枝听得诧异,再三询问,竟然真是被吓晕过去了。

她宁可相信耶律枭是出门被人砍晕了,都不想相信耶律枭是看到个血糊糊的孩子被吓晕的。

她一时觉得丢脸极了,她一个生孩子的都没晕过去,耶律枭一个等的,有什么可晕的?

耶律枭这一生作恶多端,现在竟被一个孩子吓成这样!

幸而她父母不在这里,否则,她都要沦为父母的笑柄了。

等过了片刻,沈落枝被清理干净,换上了舒适的雪绸衣裳,她不能沐浴,便只用柔软的锦帕浸了热水,擦过了身子,腰腹间捆上了还骨带,清清爽爽的躺在矮榻间,通了门窗晒太阳。

五月的风不硬,颇柔,天气阳光灿烂,乳娘带着刚出生的小孩儿喂奶去了,沈落枝一人躺在榻间,终于缓了一口气。

她这一个坎儿,养了十个月,终于算是跨过去了,日后教养这孩子虽然费心,但是好歹能有别人来帮忙,不是单塞在她一个人的肚子里。

正在沈落枝放松着晒太阳的时候,耶律枭终于从门外进来了。

他短暂的晕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卸了一桩大事,头脑清明,终于进来看沈落枝了。

沈落枝平躺在矮榻上,瞧见他来了,给了他一个半是娇嗔,半是问罪的眼神。

耶律枭浑身骨头还软着呢,他褪下鞋靴,走到矮榻旁边,在沈落枝的旁边躺下,伸手捏着沈落枝的手骨,轻轻柔柔的揉捏。

沈落枝侧过头看他,问道:“瞧见孩子的脸了么?”

孩子生下来,她就看了一眼,便抱出去了,但那一眼她也瞧清楚了,分外丑陋,只是还没睁眼,不知道是不是绿眼睛。

“没看清楚。”耶律枭十分坦然的道:“我有些怕。”

沈落枝又嗔了他一眼,然后道:“可想好什么名字了?”

她这些时日选了很多,但一直没想好,干脆便来问耶律枭。

耶律枭躺在她身侧,整个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他思索了半晌后,道:“我方才半晕未晕时,瞧见了几片云和一些鸟,不若,就叫——耶律云鸟吧?”

沈落枝微微拧眉。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听的名儿。

她又问:“可还有别的?你瞧见了什么鸟?”

若是出了些英武迅猛的鸟,也适合起男孩儿的名字。

“几只麻雀。”耶律枭道:“大概九只,不如,叫耶律九雀?”

沈落枝闭了闭眼,道:“耶律九云吧。”

好歹有个出处,九云夜光冠,六山火石佩,日后问起来,总比九只麻雀好听。

她思索着这些的时候,耶律枭从一旁慢慢的靠过来了,他把头颅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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